第28章(第2/3页)

他带着一行人回到住处,命心腹亲卫把守在外,展开在墙上挂着的地图,等众人都落座后,马上道:“如今夏人就在不远,怎样才能全身而退,还望诸位共同谋划个法子出来。”

在来的路上,周章心里就早有成算,闻言也不观望旁人如何表态,当先道:“夏人围城,一是为了攻拔睢州,二是为了殿下,真论起来,恐怕还是后者更为优先。既然已经决定放弃睢州,就要以殿下安危为重,在此基础上损失越小越好。”

若是旁人说这话,刘钦自是坦然受之,可是由周章说来,再落进他耳朵里,就总能听出几分浓情蜜意的意思。他心里一乱,马上定定神,明白周章只是在分析形势,就事论事,就和当自己落在夏人手里之后,他又当机立断谏言改立太子时没有差别。

在他一愣的功夫,周章又继续道:“想要达成这两点,关键是要让夏人以为我们决心坚守城池,短时间没有退出之意,再出其不意突围,让他们不及反应。因此整顿城防的工作不能停,外出打粮的军队也不能召回,一切仍要和平日一样。此外,关于离开的时机——”

“虽然前番苦战,士卒急需休息,但我以为越早走越好,最好能在解督援军到达前便撤离。”

“以夏人看来,我刚胜过一仗,又有援军正在半路,会合之后便能充实城防,他们决不会想到我会在此时突然撤走。而若拖到会合之后,夏人合围之势或许又成,那时即便骗得他们相信我们仍要坚守,也未必能轻易突围。”

“一点愚见,不知殿下与诸位以为如何?”

刚才在回来路上,刘钦曾问及他如何能在夏人眼皮底下毫发无损地进城,他一无隐饰,半是教导、半是解释地坦言是因为他判断夏人兵败后不敢再度合围,必然是在城外分队巡逻,于是先派探马大致摸清规律,再找准时间全军急行,这样果然避开夏人,保此全军。

刘钦即便没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他胸中甲兵一向为人称道,但听了这几句,也不能不对他生出几分敬佩。这时又听了他这一番话,也觉挑不出毛病,于是看向在场其余几人。

熊文寿同周章刚见面时,就听刘钦大肆吹捧过他一回,那时本来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太子一向护着自己人,对他如此,对那个陆宁远也是如此。

这时听他所言,也是暗自点头,见刘钦看过来,忙表态道:“臣也赞同周侍郎所言,只是还有一点补充。”

“既然要让夏人坚信我们暂时不会离开,就要让他们觉着此城还能再坚守多日,因此几支打粮的军队这几日可以去而复返,将稻草等装车,假作粮草,一车车运进城里,以迷惑夏人。如此两次之后,夏人定要忍不住截粮,在那之前便需改换真粮,虽然是白给他们,却能坚其心,不然一旦让他们发现,这计也就破了。”

不同于周章久在朝中,他带兵在外多年,精通庶务,一旦落在实处,便有些个周章闻所未闻、也想不到的办法。周章听了,当下也没有异议,同样对他点了点头。

“各位大人所言乃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只是卑职有一点疑惑,乞蒙赐教。”李椹小声开口。

他因刚才那番话,得以破例列席,虽然极力自持,这会儿却也显得不甚大方,反而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局促。

“像这样出城之后,夏人虽然一时反应不及,但最多也不过几个时辰就能察觉,他仰仗轻骑快马之利,不会把区区几个时辰的路程放在眼里。若无城池依仗,便要野战,那时怎样才能不为其所追破,卑职以区区之愚,以为这一点同样不可不虑。如有冒犯之处,请各位大人谅鉴。”

“你此虑正是。”周章蔼然道。他因自己出身寒微,对和自己一般的人便一向多有顾怜,加上听了李椹刚才那一番话,更是爱他忠勇,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丝毫不以其名微位卑而轻忽之,反而愈发假以辞色,闻言赶在别人开口之前,先肯定他所说不无道理,随后胸有成竹道:“我方才只说了出城的时机,至于如何突围,所谋划者还未及就正于诸公。”

他看了刘钦一眼,“方才便说,夏人是冲殿下而来,一旦发现殿下突围出城,定要穷追不舍。因此可先设一支疑兵,挑选与殿下身量相当者,持太子节钺,着殿下甲胄,率先出城,引走夏人主力,殿下随后再突围出城。”

“向东不远便是宁陵,宁陵往东则是商丘。我来时听闻秦虎臣已驻军此地,观望情形,他乃当朝猛将,眼下又拥军近万,殿下若是能到商丘,也就算是真正脱险了。”

熊文寿皱眉反对,“秦良弼么?他若是有心,早就率众西来了,哪会等到今日,坐看我睢州时穷势困,几近易手,始终逡巡不进,坐视殿下履险蹈危却坐视不理?我看其意难测。殿下若是突围去商丘,即便能到,身边人众也不会太多,到时落在他的手里……”他也看向刘钦,“臣恐怕有不测之事,请殿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