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3页)

在他笑的当口,就听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陆副守备虽然不良于行,但世乱时危之际,慨然报国,上马能领军,披挂能杀敌,见了夏人,迎着他们往前去,不会人还没见到一个,就被吓破了胆,急哄哄闹着要迁都。反观有些人腿脚固然利索,却可惜大敌当前,没有这等胆略。”

刘骥神情猛地一变,如同让人敲了一闷棍,循声抬头看去,却见刘钦站在楼上,扶着扶手,居高临下着,笑吟吟地看他。

这些天,因为和议不成,消息传回北面,夏国厉兵秣马,大有陈兵长江之势。刘骥听说之后,吓得夜不能寐,曾夤夜入宫劝刘崇答应夏人,触了刘崇霉头,被大骂一场。他自己事后冷静下来,也后悔不迭。可问题是,他当日是秘密求见,惊动的人不多,刘钦如何会知道?

刘骥脸色一时变了,半晌无语,只拿眼睛盯着刘钦看。刘钦沿着一级级台阶稳步下来,脸上笑意淡了,却还没收,显出几分似笑非笑的模样,满堂华烛映照之下,颇有些光彩摄人。

刘钦沿着台阶下楼,走到几人身边,对刘骥道:“三哥如何忘了规矩?”

他是太子,莫说是兄长,就是叔伯见他之后也需行君臣之礼。刘骥无法,只得俯身一拜,刘钦因他是兄长,也慢悠悠回以家礼。

刘骥让他刚才一通抢白,脸上无光,见刘钦毕竟没有敢点破迁都之议是自己所提,索性厚起脸皮,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只是担心选这么一人南下平叛,叛乱别越平越多才是。”

“陆副守备乃陛下钦点,南下之命,特出宸衷。三哥如此说,莫不是在责备父皇识人不明罢?”刘钦轻飘飘地笑道。

“你——”刘骥登时没了言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恼恨非常,但又知道千万不能再说什么,以免留下话柄,只得一拂袖,忍下口气,带着人愤愤而退。刘钦也收了笑,冷冷看着他的背影。

刚才他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刘骥身边有许多出身南方的官员,只是大多官职不高,聚在刘骥身边,所求不言自明。想到周章那番“以北制南”的言论,他心中一烦,但箭在弦上,已成不得不发之势,一面抗拒着,一面已在心中生出一二筹算。

对他的这位三哥,他从没放进眼里过。上一世时,刘缵做了皇帝,他心有不甘,刘骥便主动与他走近。刘钦虽然瞧不上他,却也觉着有他助力,总比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要强,于是便也同他有所来往。

可惜刘骥的名声实在不好,连周章都曾对他说过:“刘骥何等样人,你和他搅在一起,是嫌自己命长么?”但他那时听不进去,一条道走到黑,最后终于是坏在刘骥手里,被他泄露了消息,提前事败。

虽然即便没有刘骥,他也未必成功,但他行事谨慎,起码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把计划全盘摸清,没多久就身首异处。

这一世他是太子,在朝中根基不深,却毕竟占了一个名正言顺,刘骥便去同刘缵抱在一处,倒是深谙联弱克强的道理。刘钦本就恼恨他坏事,见他如此,更觉厌恶,面上虽然带笑,面皮底下第二张脸若能让人看见,便可知道他那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但转念一想,像他三哥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去帮助刘缵,于刘缵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如果说陈执中势大,轻易撼动不了,刘缵也没有什么把柄留在明面上,他没有措手处的话,那他三哥正好是现成的引子。

之前流落在外那阵,他从翟广处学来一个道理,木头堆成一堆,直接点火是烧不起来的,需得放一些枯枝干草,先把它们点着,把火引起来,木头才能慢慢烧着。恐怕刘骥就是他要的干草,但是无需心急,现在还不到点火的时候。

这么想着,他转头向陆宁远看去。陆宁远仍是那副任人施为的模样,区别只是刚才刘骥在他旁边,他看着前面,现在自己在旁,他抬眼看着自己。要说再有什么不同,刘钦一时倒感受不到,只是觉着眼前之景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小时候他也曾替陆宁远出过几次头,但那样久远的事情,他早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在陆宁远肩上拍拍,知道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但也打算出言宽慰一二。结果刚一靠近,眉头便皱了皱,抽动鼻子闻了几下,确认过后,问:“你衣服上熏香了?”

陆宁远耳朵一热,两手忽地不知道该往哪摆,摇动两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竟然当真应道:“嗯。”又问:“殿下不喜欢么?”

刘钦心想,何止不喜欢,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味道,也不瞒他,随口道: “嗯,下次换一个,别用这个。”但又觉着奇怪,陆宁远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