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几个月前,刘钦设宴为陆宁远送行,曾在楼下撞见刘骥,两人有过一番口角。过后刘骥找到刘缵,当着他把两人的弟弟并陆宁远一起骂了一遍。

刘骥是个草包,刘缵同他走近,只是不想他去到刘钦身边,对自己不利。听他说话,只左耳进右耳出,随口应付着,本来不放在心上,但刘骥言语间提到赴宴的那些人,却引起了刘缵注意。他听出厉害,问刘骥:“你还记得刚才都碰见谁了?”

刘骥看着糊里糊涂,但听他问起,两只小眼睛里却有黠光一闪,“就知道大哥你要问这个,弟弟特意仔细瞧了瞧,都记在这儿呢。”说着指了指自己脑袋。

他不直接便说,非要等刘缵再问一遍,才肯张口,刘缵只得再道:“都有什么人?”

刘骥这才一一为他数来,除去崔允信这样早就到了刘钦身边的人之外,更让人惊心的是,几个手握军权的将领也在其间,其中一个叫俞煦的,甚至在禁军供职。

刘缵悚然一惊,马上调查此人,果然又是一个老陕,虽然从没听说过他对夏人的态度、或是对朝中这些把持朝政的南人有何不满,但刘缵查到他有一个弟弟名叫俞涉,现在江北解定方手下,还曾同刘钦一同作战过。此人态度如何,已是不言自明,那日出席刘钦的宴会绝非偶然。

禁军乃是重中之重,一旦发难,变起肘腋,实在非同寻常。刘钦和从回京以来,借着在明处的崔允信和在暗处的崔孝先结识、拉拢了不少人,本来大多都是些不得志的牢骚之客,可现在看来,他这个弟弟比他所料想的还要更不简单。

不过大可不必太过担心,甚至于这枚刘钦放在禁军中的棋子他也不打算动,因为禁军统领恽文石是他的人,在他手下,俞煦翻不起多大的浪。更何况他把这枚棋子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总好过把它早早吃掉,刘钦再放上一枚他不知道的暗棋要好。

于是刘缵没有动这个人,可是刘钦身边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他知道父皇还没有下定改立太子的决心,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刘钦当了这么多年太子,朝中许多人事安排都是以此为基础的,要动刘钦,意味着要动相当一批人,除去东宫已有的僚属之外,那些心向刘钦的大小官员,全都不能留在原位上。

好在岑士瑜始终没有明确表态过,而近几年的新起之秀周章,本来做过东宫侍读,照理应该与太子亲近,却没有出席那次宴会,对刘钦的态度也让人捉摸不明白,暂时可认为他也不是刘钦的人。不动这两棵大树,再想翻一翻东宫的土,毕竟就容易多了。父皇不下决心,他便替他老人家下。

刘缵早就开始搜集那些聚拢在刘钦身边的那几人的罪证,真查下来,没有谁能完全干净,更不必提还有崔允信这般行事招摇、丝毫没有顾忌的,更是一查一个准。可这人毕竟是崔孝先之子,崔孝先位高权重,不可轻动,刘缵示意手下言官弹劾刘钦的身边人,不是把崔允信当做突破口,而是先从那些官职低微、在朝中只有闲职的小官开始,足足用了半个多月,才牵扯到崔允信身上。

崔孝先当真沉得住气,眼看着儿子罪名坐实,居然没有搭救之意,坐实崔允信被罢官,直接一撸到底,削职为民。朝中原本人人艳羡他父子三人同朝为官,全都官居要冲,不过一次朝会结束,就只剩下两个。崔孝先刘缵暂时不打算动,他剩下那个儿子崔允文同在禁军,是恽文石的手下,同刘钦没有什么交往,刘缵思索片刻,觉着不必把事做绝,便没有动他。日后一旦有事,他在禁军当中,说不定自己还有能用上他处,现在不妨卖他个好。

但在他从刘钦的身边人开始,一点一点向他本人逼近的这半个多月,刘钦闲居在家,也没有当真闲着。这些时日,他与外界的联络从没停止过,刘缵知道,刘崇也清楚,甚至其中的部分内容都已经被侦知。早在陈执中的属官被弹劾之前,刘缵就已经知道会如此了。

刘钦不愧是他的亲弟弟,在这件事上的做法都与他如出一辙。想要除掉谁,不是先攻击他本人,而是先把他身边人一个一个拔除出去,将他孤立起来,然后再毫不费力地除掉。可是刘钦想错了,陈执中不同于崔允信,可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扳动的。

虽然如此,刘缵还是将刘钦的动向提前告诉了舅舅,让他提前有所准备。本来只是出于谨慎的告知,谁知舅舅刚一听说,就隐隐变了脸色。刘缵惊问:“怎么了?”

陈执中一开始不愿说,在他两次追问之下终于道:“兴国州的老徐向我报告,说他辖下的通山县令无故失踪了。之前那县令是告病在家,他就没管,这阵发现那人始终没回县衙,派人去看,才知道人早不在家里了,不知道失踪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