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第2/3页)

等人散开之后,不远处的徐熙不由在心里一笑。天子拿自己做尺定下赏格,足见对自己的射技颇为自信,猎场上能胜过他的,自然是人中龙凤。可他却忘了一点,在这围场之中,又有谁敢压他一头?恐怕到最后赏赐发不出去,只能临时变换说辞。

看来到晚上还有好戏看。徐熙这么想着,又向刘钦瞥去一眼。

刘钦虽然说要厉行节俭,还查了几个尚衣局、织造局的宫人大臣杀鸡儆猴,但天子身上装束,再普通又能普通到哪去?

即便这会儿他未着礼服,看着好像只穿了普普通通一身打猎用的箭衣,头顶上戴的却是一顶金冠,看箭衣肩上云纹似乎也金线织成,而且非一般绣娘所能为之。

徐熙东南首富出身,两岁多就和银钱打起交道,一眼便能估出价格,不知刘钦是否知道自己一身所费多少。史载有长于深宫的皇帝在内务府哄骗下以为一只鸡蛋要十两一个,眼前这位天子又如何呢?

徐熙心思转了个弯,很快收回。反对新政的人曾几次找过他,在他们看来,他徐氏一族正是要被革的人之一,他徐熙没有理由不反对这场改革。薛容与也几次话里话外试探过他,看他有没有阻拦之意。

但事实上,徐熙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现在形势不明,改革能走到哪步还看不出来,只有天子的支持是实打实的,现在贸然跳出来,便是和刘钦作对,实在不智。

于他而言,最好的便是按兵不动,如果将来改革草草收场,他徐氏一族照样屹立东南,和现在没有分别;万一真让薛容与折腾出一番事业,他徐氏势必要受打击,但有他留在朝中,也不怕不能东山再起。

况且只要他在朝廷,刘钦对他的倚重就会日甚一日。徐熙目光下移,落在刘钦腰间别着的一根长火铳上面,眼神闪了一闪。

当日叛军初平,夏人过江进犯荆鄂,刘钦在战和之间举棋不定,他曾给刘钦上过一封密奏,为他分析夏国人事。密奏中话虽然说得不很实,但其中反对开战之意,以刘钦之明,想来不会看不出来。

后来刘钦力排众议,仍是坚持同夏国开打,结果作战不力,许多曾经主和的大臣不但没有扬眉吐气之感,反而战战兢兢,担心天子恼羞成怒,拿自己出气。徐熙冷眼看着他们,心里却明白:自己的富贵从此来了!

果然,在朝堂上正式议功论罪之前,刘钦私下里召见过他一次,与他详谈这一战得失,之后不久便将他升做了兵部职方司郎中。

因他原本是衡阳王一系,刘钦即位之后,杀是没有杀他,却只将他安置于中书舍人的位置之上。这中书舍人考诸唐宋,倒还算位高权重,在本朝时却已经沦为了只负责书写已经写好的诰敕的从七品闲职。而如今的兵部职方司郎中虽然也不是什么鼎贵之任,却也是天子近臣,常蒙召见,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忽然,刘钦漫不经心似的,向他投来一眼。徐熙知道是自己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忙低一低头,恭谨避开了天子的视线。

他倒不觉着尴尬,看向别处,一面应付着同僚的搭话,一面在心里咂摸一阵,摸摸未蓄须的光洁的下巴,不由又露出一笑。

刘钦倒没在意他,在原地等了一阵,待人散开之后方才催鞭,却也不急着开弓,闲逛一会儿,随便打了三五只兔子、两头鹿,朱孝带一队人上前问:“是否要属下率人驱赶猎物来此?”

刘钦惊异地看着他:“做什么?”

朱孝一怔,不好意思地道:“属下看熊将军是这样做的。”

刘钦听得好奇,问明了熊文寿所在,只带几个人悄悄摸过去。

他们在外围,没让熊文寿发现,偷偷瞧了一阵,就见熊文寿带入围场的几个亲兵正催动快马往来驰奔,将几只猎物驱赶到一处。熊文寿坐在马上,倚弓而待,等猎物离得近了,一串连珠箭射出,虽然也有射空的,但连换两只箭囊,地上便多了不少猎获。

熊文寿放下弓,清点了猎物,对亲兵道:“先不打了。去探探陛下猎获了多少,比他少一两成就行。”

刘钦听得好笑,一扯缰绳悄声去了。

听熊文寿之意,似乎是要少打一些猎物等他,刘钦不知道倒也罢了,既然听到,哪里能让他那样游刃有余?当下起了争胜之心,打起精神往林中去。

之前在看城上,围场中许多鹿从密林当中窜出,可知林中定是藏有猛兽,刘钦便换了一张硬弓,紧了弓弦,点了几人随自己进到林子里。

他知道自己在林中容易辨不清方位,这次特意带了识路的好手,在水源旁边蹲守一阵,猛兽一时没有见到,鹿倒是杀了不少,外加两匹不大的狼。后来嫌这样太容易,又在林中跑起马来,碰到什么便射什么,却忽然从林中忽然窜出一匹野马,刘钦一眼便看出这马品相一般,便没起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