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最早收到二曾被人劫走的消息之时,刘钦便怒极晕眩,气血翻涌,可陆宁远偏偏此时到了。
他不来找自己,自己也要去找他,现在陆宁远自己送上门来,刘钦断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可他那时头晕目眩,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难道就这样见?
他本来就是不肯示弱于人的,更何况是这种时候,便让陆宁远等在宫外,传了太医过来,开了醒神定气的汤药服下,又在口中含了参片,待精神稍复,就让人进来。
他发作一通,本来已是强弩之末,听了施邵康那一番话后,还不及出声,起心动念,但觉太阳穴两边猛然一鼓,额头、两眼忽地热了,胸口当中有什么猛然鼓荡起来,一下一下飞快在他身体当中敲击着。
后来他想,他病得太厉害,这时本来不该见人的,拖延一日两日,缓过这一口气,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
可这时他硬是扶病前来,闻听此言,头脑当中还没想到什么,心口却忽地一紧,胸腹间猛然一绞,再然后竟在龙椅上一偏头“哇”地吐了出来,人跟着向下滑去。
但他吐出这一口后,神志忽清,背心一凉,心知这么多人在场,绝不肯在此时失态,两手紧紧把住半边扶手,强自撑起,想要坐直,可是浑身颤抖,两牙咬得发出“格格”之响,却仍是没从这幅筋骨当中抽出一线力气。
“陛下!” “陛下!” “陛下!”
他一连听见数声,可声音在他耳中已是忽近忽远,好像隔着层什么,随后远处纷乱之声大起,像是一齐打碎了一百片瓦。恍惚间,他顾不得别的,奋力从扶手前半撑起身体,脱力地倒在椅背上面。
有人奔到他身前来,声音忽然凑得极近,简直像是在他耳边炸开,嚷得他那颗不健康的心脏跳得更加厉害。
谁把他抱在怀里,手按在他胸口间不住打圈,还有人掐他的人中,按他身上的穴位。
可一眨眼间,刘钦面色由红而白,又由白而紫,头向后仰,有片刻功夫甚至没了意识。旁人看来,不管是否大逆不道,甚至几乎忍不住要在心中想:陛下恐有不忍言之事了。
可刘钦不肯。他拼力呼吸,先是哆哆嗦嗦小口倒气,而后大口、大口深深把气吸进肺里,终于回正了无力后仰着的头,奋力撑开两眼。
夺回自己的第一刻,他第一个念头是:我真成了天下笑柄。
下一个是:陆宁远!
恨恨然向下看去,殿下兵荒马乱,一片狼藉,宛如战场,视线稍转,又忽然与陆宁远目光直直对上。
但只有一瞬,下一刻,陆宁远低喝出声,看着他,在人堆里奋力挣扎起来。
刘钦这时才看清,在刚才他昏沉的时候,不知为何,下面已经斗作一团,宛如战场。昏昏沉沉,勉力细看时,是他的御林军把陆宁远围在中间,一个一个扑上去,又一个一个被陆宁远打回来。
陆宁远以一敌多,就好像正在阵前冲杀。他们在打甚么?
又有几人一起向陆宁远扑去,按在他背上,抱着他往下便压,陆宁远两手受制,弓下身子,可猛然发一声吼,浑身一震,又将他们挣开。
片刻的功夫,在这乾清宫内,就在刘钦眼前,竟然见了白刃,又见了血。陆宁远不知从谁哪里夺来了整两把刀,一手一把紧紧握着,逼退来人,御林军也纷纷抽刀出来,不敢当真向他这朝廷大将身上招呼,可也不敢不去拦他。
陆宁远抬着头,刘钦知道他正看着自己,眼里没有别人,可两个御林军一左一右挥刀过来,下一刻却被他两手一抬架住了。再然后他猛地往外一抖,震开二人,脚下跟着向前一步,小腿后面却猛地让人抽了一刀。
这一刀是用的刀背,可是势大力沉,陆宁远轻哼一声,身子歪倒,跟着半跪在地,腰间却猛地一拧,半转回身,刀柄下砸,看也没看便砸在一人肩上,将他震得晕了。
马上他便想要起身,膝盖刚刚离了方砖,却让两刀一前一后抽在肩上。他又闷哼了一声,向前踉跄,好像要跌在地上,却顺势一个翻滚将已经拥上来的几人躲过,一跃起身,左肘一抬,“铮”地架住一刀,手腕翻转,挑了来人的手筋让他把刀掉在地上,可下一刻,自己右边手臂却也中了一刀。
这一下用的再不是刀背,锋刃一霎时割开肌肉,他手指一松,在刀脱手之前,却又重新握定了,右腿向旁边猛地一扫,就将两人踢翻在地,曲肘挡开一人,又拿刀逼退一个。
但随后,背上猛地一痛,像是什么重物砸来,他站不稳,被砸得踉跄,猛地向前两步,两肩便被人压住,狠劲一挣,挣脱左边,便待要提刀右挥,却又让两只手按在左臂、肩膀上,随后那手猛地用力,但听“咔”的一声,他左边手臂便被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