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幽都魔宫中, 长衡倚在帝座上,面前水镜中正映出景濯身影,他伸出手, 拉着息棠站在了山势奇崛的峭壁上。
长衡看着这一幕, 挑了挑眉,他还想这几日兄长都在做什么, 原来是与丹羲境上神出游了。
照这么看, 他们这是说开了?
血海炼狱中发生的事,长衡当然不得而知, 不过看他们此时相处,结果应该称得上是圆满了。
“身为魔君,竟然以这等手段窥探君侯行踪, 真是无耻。”穷奇从一旁走来,对长衡行事深表不齿,身体却很诚实地在他身旁蹲了下来,也看向水镜中。
“我这也是关心兄长好不好。”长衡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
当然,也不乏有那么点儿出于私心的好奇。
但这可是丹羲境上神和兄长,换作谁能不好奇?
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六界都要为之轰动。
这可是神魔两族实力最为强大的两位存在, 曾为旧友, 后来又结下生死之仇,成了六界各族都知道的死对头,曲折得可以写一出荡气回肠的戏文了。
息棠倒是还没考虑过这些, 在九幽已经有数日,她和景濯也不是只待在血海中,做什么也都需要喘口气的。
趁这个机会,景濯便也带她在幽都内外走了走。
九幽的风光自是与天族多有不同, 别有一番壮阔。
不过,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数日来都没有空闲想其他的息棠试图回忆,但这个念头才生出,站在她身旁的景濯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息棠抬头看去,只见灿烂的弧状霞光从山脊后升起,逐渐扩散,照亮了蒙昧夜色。
只有在幽都东南方向外的山巅绝壁上,方可从当年鸿蒙初开时留下的裂隙中,看到漏下的极光。
这是令神魔也动容的风景。
极光下,景濯转过脸来,直直看向息棠,意思很是明显。
息棠眼中现出一点好笑,不过还是遂了他的心意,抬头吻了吻他的唇。
看着这一幕,长衡和穷奇头挤着头,发出了哇声,兄长和丹羲境上神这是真成了啊!
还没等他们多看两眼,面前水镜忽然泛起波纹,随后猛地炸裂开来,顿时有无数碎冰迎面落下,砸了他和穷奇一身。
以魔族和凶兽的身体强度,这些碎冰当然伤不到他们什么,不过这显然是来自景濯的警告。
碎冰化去,穷奇不由狂甩毛,又淋了长衡一脸水。
他抹了把脸,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找这样一头坐骑。
观了极光,回到魔宫水榭中时,息棠终于又想起了自己方才升起的念头,她好像是忘了什么事。
忘了什么呢?
她撑着脸,伸指拨弄了一下桌案上放的泥偶,神思有些散漫。
嗯……嗯?!
息棠动作突然一顿,神情难得显出几分呆滞。
她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
有些手忙脚乱地取出那滴血——这是当日在鸿蒙秘境中,景濯颈间意外为云海玉皇弓所伤所落,息棠当时还没忘了这事,将这滴血留了下来。
不过这些时日,她却是完全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关于陵昭身上的魔族血脉,究竟是不是来自景濯,至今还没能验证,好在息棠终于是想起来了。
陵昭的血,息棠手中是早已有了的,随着她指尖灵光亮起,两滴血缓缓上浮,在一闪而逝的章纹中,逐渐融合在一处。
对于这个结果,息棠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果然之感。
毕竟,她早就在丹穴山时就对此有所猜测,后来在西荒时查到的有关古楚国种种,无疑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如今不过是确认下这个结果。
相融的鲜血在掌心消泯,息棠神情凝重,这不由得她不凝重。
如今她要怎么告诉景濯,他其实有个儿子,又要怎么告诉陵昭,他有对多年来都不知道他存在的父母。
这实在是个好问题。
“阿棠!”
就在她沉思之际,景濯从她身后探出头,手中递上一捧才摘下的灵花,将脸凑上了前。
息棠抬手按住他贴过来的脸,换来景濯略显迷茫的眼神。
“随我去紫微宫。”
此事终究是避不过的,与其徒作犹疑,不如开诚布公地将事情道明。
“去紫微宫?”
闻言,景濯不免有些难解其意,此时前去紫微宫,是为何事?
“见陵昭。”息棠言简意赅地答道,已然起身,拖着景濯就向外走。
至于为什么要见陵昭,她却没有在此时先解释。待见了陵昭,与他们当面分说清楚最好。如此,无论景濯还是陵昭,都不必做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她也不必将什么事都讲上两遍。
听完息棠的话,景濯心下也有了猜测,难道她这是要向弟子道明自己的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