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做错了吗？”这是这几天萩原研二问自己最多的问题。

他以为自己可以说服远烨凛,把他一点点从深渊中带出来。

但是千防万防，还是没有料到，控制远烨凛的那段程序又被激活了。

这一次,甚至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死亡,就因为她不得不在现场，试图阻止父母相互动手。

很显然,这个“碍事”的因素,像羽毛一样被轻飘飘除去了，黑手恐怕根本不曾在意她。

“我做错了吗？”

这个问题自问越多,萩原研二越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再心存侥幸。

小凛正在逐渐毁灭自己，如今他的手已经伸向了不是犯罪分子的普通人。

这次是孩子,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的目标还是罪犯吗？

即使某些人根本不曾犯罪，仅仅只是碍事，黑手也会将其杀死吗？

他们身为警察……在不在碍事的范围内呢？

萩原研二一度身心发冷。

法医的验尸报告也出来了,这三人就是富川健仁、富川太太和富川美花本人。而且报告还显示，他们在死前血液里大量分泌了多种激素和神经递质,让他们处于不正常的亢奋状态。

这又让精神控制的说法更加可信。

如今远烨凛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再呆在幕前行动中。

自己真的还能坚持住保守这个秘密,直到小凛摆脱精神控制，恢复正常吗？

富川社长那件事发生的后一天,天色突然转阴，东京开始下雨。

萩原研二来到了远烨凛的公寓门前,敲响了房门。

请了半天假的远烨凛没有想到会有人找自己，一打开门，发现居然是萩原研二站在门口。

他看起来根本没打伞,直接淋着雨走过来，肩头全都湿了。

“你怎么淋湿了，出外勤没带伞吗？”远烨凛皱着眉。

他伸手过去拉住萩原研二：“先进来再说，我给你拿毛巾。”

萩原研二轻轻地挣开他的手。

“不用了，就在门口说吧。”萩原研二声音中的低落让远烨凛心中咯噔一下。

“……你想跟我说什么？”

然后陷入沉默。

萩原研二没有开口。

可能是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说，可能是他在做最后的反悔。

但是远烨凛已经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了研二的来意。

紫色眼眸的警察眼睛中有后悔，也有愤怒和悲哀，但唯独没有犹豫，只有坚定。

远烨凛意识到，恐怕自己一直以来计划走上的道路，马上要走通了。

“远烨凛”这个身份有了契机走上极端和毁灭，“黑手”将彻底站在对立面，和自己以往坚持的一切信仰成为敌人。

……当然，他也将和自己的朋友们背道而驰。

即使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刻，远烨凛还是冒出一股冲动，想将一切全都告诉萩原研二。

我其实还是我，你不要难过。

不过远烨凛忍住了，面无表情地站在萩原研二面前。

“……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

“我也不想。”萩原研二喃喃自语，“但是，不能这样下去了。”

萩原研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冷酷、冷静，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自己朋友，而是一个罪犯：“如果你再对任何人出手，我会把一切都告知黑田兵卫长官。”

“并且，我会将那台手机藏到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你永远别想再拿到它。”

这不再是和之前一样的交易了。

而是……威胁。

远烨凛感觉自己的心脏抽痛起来，仿佛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食。

他知道，萩原研二是认真的。

这也是自己最想看到的情况，但为什么这一幕发生时，自己还是无法呼吸呢？

但是远烨凛还要演戏，他低落道：“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萩原研二抖着嘴唇：“理解什么？理解……富川美花那个孩子也被害死吗？”

“她只是运气不好而已。”远烨凛说起那个孩子，眼中并无分毫后悔，“我换个说法，她只是运气不好被发狂的父亲误杀了而已，小孩子那么脆弱，难免磕磕碰碰遇到意外。”

萩原研二：“那她的父亲已经认罪了，又为什么会突然发狂？”

“不知道。”远烨凛两只手交叉环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懒懒道：“可能真如他所说，他知道自己妻子把自己利益圈吐露出来后，害怕遭到更严厉的报复，于是先下手为强吧？”

……

“不过富川太太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带着想杀自己的丈夫同归于尽了。”

……

“这就是……你的剧本吗？”

远烨凛平淡的语气，在萩原研二耳中听起来，就像早就将这个理由烂熟于心。

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