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私印(第6/7页)

先生耐心温和,并不以出身论先后。他有时看不过来,也会让家学渊源的学子回去自己找长辈瞧。

王颂麒愣了一下,只得恭敬地行了一礼,先行回去了。

恰好是书院一月一休的日子,王家早有人派了车马来接他,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晒得人心里毛躁。小厮一边打马,一边细数着家里的事,说起五爷来:“老太太这两个月光记着五爷的亲事了,看了不少人家的姑娘,现在五爷已经不回家了,隔三岔五住在刑部后衙。”

王颂麒又提起精神来:“叔父这些日子不在家么?”

“嗐,这也说不定,已经多日不曾回来了。今天休沐,碰巧您又回来,老太太命人做了宴席,说不准要派人去请五*爷呢。”小厮坐在车沿上,不紧不慢地挥鞭赶马。

王颂麒心里奇异的平衡了许多。

叔父那样优秀,还不是在婚姻一途格外坎坷。

回家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赵家也算平静了一段日子。

赵明宜让云珠盯着父亲书房的相宁。后来又在院中遇见了她两次,倒是低眉顺眼安安分分的。直到今日在园中,相宁捧着一方砚台走过来,明明瞧见她了,却还是往她这边走。

赵明宜看着她的脸,面容逐渐与记忆力那个宁姨娘重合起来。

相宁没给她行礼,却是特意挑了一个僻静处,显然是特意来见她的。一身绿色的长裙,面容如花一身书卷气,却是倔强地问她:“小姐,您为何总跟我过不去,我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您是主子,心胸未免太过狭隘,连夫人都不如。”

赵明宜却不想她会直接来质问她。

她可不是个普通的丫鬟,前世她母亲连夜离开山寺,路上遇见暴雨坠崖,可跟这位姨娘的挑唆不无关系。她也并不回避:“哦,若你真的只是个丫鬟,在我母亲身边服侍也是一样的,为何又要到我爹的书房去。若我心胸当真狭隘,今日就轮不到你来质问我了……”

刚回来的时候,她便敢直接跪在地上让父亲看见动怒,赵明宜已经知道她不能再拖了。

前世母亲的灵堂那样阴冷,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下定决心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来仍在地上,吩咐梨月:“去找管事妈妈过来,就说这丫头手脚不干净,被我撞见了,让人送到庄子上去。不要再让我看见她……”

梨月吓了一跳。

却是不敢相信小姐会做得如此果决。往常就是一个会嫌弃药苦的小姑娘而已……

应声去了。

相宁却是愣了:“小姐,您怎么可以如此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簪子。我分明是去给老爷送砚台的!”她咬着牙,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哭诉道:“是又如何,我想做老爷的妾,也没有什么错啊。”

“您是小姐,从来不懂得做下人的苦,我也想让我的孩子做主子……您为什么要如此逼迫我呢。”脸上一行清泪。

赵明宜:“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不想知道……你不该向我哭诉。”她赌不起。若是一时心软,她又要变成没有母亲的孩子了。

管事妈妈是二院的,听了消息便过来,只见那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小姐吩咐她将人送去庄子上。

她也听闻夫人与老爷似乎生了些嫌隙,以为夫人瞒着六姑娘,六姑娘不知道而已……谁知行事却比夫人果断。很快听命办事去了。

天上累起团团的云,似乎要下雨了。

父亲还没回来,若是让他知道她处置了他书房的人,那才是真的一阵狂风暴雨。

雨点掉了下来,浓密地砸在脚边,管事妈妈为她撑起了伞:“小姐,您把她送去了庄子上,二老爷回来定然要发怒的。”

管事妈妈想着,这两日林氏在锦州的典当行出了些事,管事的没法料理,只能请了她过去……一时半会儿也回来不来。

赵明宜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低声告诉她:“发怒便发怒吧。今天最好了,只有在母亲不在的时候把她打发走,爹爹才不会是觉得是母亲挑唆我做的。父亲就是要发难,也不会冲着母亲。”

“原来您是这样想的。”妈妈觉着六小姐今日有些冲动了,没想到她想的却是这个。

雨势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打在伞上,梨月打着伞送她回去,却远远地瞧见云珠带了两个丫头过来,手里都拿着伞。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呢。”梨月冲她挥手,让她回去。

赵明宜也看她。

云珠举了举手里的伞看向小姐:“我见你们迟迟不回来,怕你们没有伞,便来接小姐了。”说罢也跟着往回走。

梨月眼尖,瞧她手里拿的,眼皮子一跳,看向赵明宜,低声道:“忘了叮嘱这丫头了,这把伞我放在檐下晾着,没想到这丫头顺手拿了过来,上头的纸浆还没全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