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遥敬
很快又是一道轻巧的脚步声,赵明宜吓一大跳,侧头看了才发现是梨月。
“是你啊。”她有一点惊慌,心口还在不规律地跳动。
梨月笑了笑,反而没上前:“姑娘您看谁来了?”而后侧身,规矩地往后退,直到看不到这边了。
她看见赵枢缓缓往这边走来。他往日赋闲在家都很随意,今日却穿了束腰的襕袍,人很高,气质也好。笑着看她:“怎么了,不是在东庭备礼么?”
“已经好了。”赵明宜将心底的惊疑压了下去,勉强笑了笑,抚了抚自己的裙子,后退了两步:“好看吗?”
人在喜悦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赵枢看出了她的异样,负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却是上前仔细地看了看,俯身去亲她的眼睛。已然用行动回应了这个问题。
她不自觉地闭眼。
倾身环抱住了他:“哥哥。”
“有什么事吗?”赵枢将她带进了怀里,不急不徐地询问。
她垂了垂眸,小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那便不说了。”赵枢不会逼迫她。他若想知道,随时都可以查得到。只是情人之间应有的分寸感还是要有的,至少要给彼此留有一些自己不曾涉足的地方。
享受了这片刻的宁静,她便要去后厅陪母亲舅母了。
赵枢嗯了一声。天上飘着雪花,落了一朵在她眼睫上,晶莹可爱。他伸手替她拂去了。
“去吧。”
今夜内院也有晚宴,母亲很是高兴。倒是晗音姐姐有些不高兴,她不明白为什么,却没有去问母亲。
等到宴席快要散了,静瑶忽然过来拉她:“姐姐,今夜城楼上有烟花呢,你看见没有!可好看了,一直在放,都没有停歇的。你过来看啊。”
林静瑶拉着她往湖边平地上走去。
只见不远处高楼上绽放出绚烂的烟花。此起彼伏的响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无比光华的绚烂,照得整个黑夜都明亮了。城楼瓦面上斑斓的颜色,有更多的人出来看,发出高呼的声音。
她看得怔愣了,问静瑶:“什么时候放的?”
林静瑶道:“就在方才,子时一刻啊。”
子时一刻吗。
她脑中一阵轰鸣,忽然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刺骨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可是她都感觉不到冷了。
“我去看看母亲……”她转身就走,急匆匆的。身后静瑶呼唤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路上心跳一直在加快,胸口一直都很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小跑着来到垂花门,问了许多人,才知他已不在前厅。想了想,往回跑,又走到了方才静瑶拉着她到过的湖边,此时湖边已经有了很多人。舅舅舅母都在这里,母亲也在。
可是她都没有找到他。
直到刘崇匆匆赶来,一边抹了汗,一边递给她一封信。
“姑娘,北边外族进犯,陛下急诏,爷已然回蓟州了。”实在是太过匆忙。送诏令的人路上跑死了两匹马,一刻都耽搁不得。
赵明宜不知道她跟他今生第一个年,会过得如此匆忙。她接过了那封信:“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城楼上烟花还在绽放,直到深夜。
林娉今日操持宴席,实在是有些劳累,可是又高兴,回房前还问了一句女儿:“蓁蓁呢?”
“夫人,小姐已经回房了。想必是累了。”张妈妈笑道。
林娉点点头:“你去一趟她院里,让她房里的丫头看着点烛火,大年下的,别瞌睡点了窗子。”
张妈妈很快去了。
却不知赵明宜偷偷躲回了房里,却是在看那封信。在窗下小心翼翼地展开,兴许是真的很急,只有寥寥数笔:
“吾妹蓁蓁,上命实为紧急,仓促间未及面辞。”
“今日烟花绚烂,便当兄赔礼之作,贺尔芳辰。惟愿汝心欢畅。”
“又,兄尝觉吾妹眉间有绪,若心有所系,待他日语时,可愿与兄一叙?”
字迹刚劲有力,却是到最后已然有几笔乱了。她放下手中的书信,怔怔地看着窗外。
雪花飘落在窗台上,隔着明瓦朦朦胧胧,她的眼睛也模糊起来,心中万千思绪,却是不知要从何说起。
原来前世在沧州,她及笄礼的那天,瀛海河边整夜的烟花是有人给她放的……
不是她以为的巧合。也不是她以为的幸运。
可是他从来没跟她说过啊……一句都没有。
是不是只要她再晚一点遇到那个人,她就可以等到他,慢慢地教她爱上他。他们的感情会很顺很顺,她在他身边也不会早亡,或许她不会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梨月正端了水进来,喊了一声姑娘,才听见床榻见断断续续的哭声。
“哎呀,这是怎么了……”慌得连水盆都端不稳了,洒了许多在手上。连忙掀了帘子去查看:“姑娘,您怎么哭了,可是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