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逼问

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细细地打量他。

方才下过一场大雨,窗外的风吹进来都是凉爽的。可是她却觉得冷,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后背出冷汗。

“你方才去哪儿了。”

“啊”扇子转眼到了另一人手中,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站起来。

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经醒了。正坐起身来,没有看她,反而是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团扇。

“我有一点事情……”她不太会撒谎,说话时甚至没有注意到指尖正无措地抓着衣裳的一角。若是从前,她这么说,他必也不会再追问。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不打算放过她。

沉默良久。

“是么,你不告诉我你去见谁了吗?”他忽而扔了手里的扇子,径直走到案边倒了盏茶,目光看向窗外。声音有些冷淡。

他已经知晓了吗!

闻言,她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抓着衣裳的手指忽地一松,低下了头。浑身脱了力一般。声音弱得几乎要听不见了:“哥哥知道了。”

他不肯定也不否认。只声音有些冷。

“冯僚已经带人过去……你去见他究竟是为何,我可以听他说,也可以听你说。”他负着手看向窗外,无声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淡淡地道:“但是蓁蓁,你若愿意告诉我。”

“我可以只听你说。”

他的目光委实算不得温和。

甚至有些冷。

她心口一跳,身体颤抖起来,深知或许不用等到她开口。他便可以撬开那个人的口舌。

只是他还在等她。

她唇瓣发白,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我若说我跟他没有什么呢……”

没有人愿意去想起曾经那些不太好的事,尤其是其间还夹杂着许多不堪。她的心像被刀一片一片地割了开来:“我只是想改变那个错误。”每说一个字她都觉得要支撑不住了,不同于面对那个人时的激动与愤怒。

她此时只有哀默。

如果说出来了,她会不会失去他呢。或者就算没有失去,又会不会在两人心里埋下裂痕。

闭了闭眼。

“哥哥说过我有秘密,只是你不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有时候我总会做梦,梦见我来时已经过完了一生。那一生实在是很不堪,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嫁给了一个不会爱我的人……到最后连性命也丢了。”她不想哭,却莫名觉得脸上凉凉的,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手背上。

“是你送我出的嫁,你送我到了云州。”她声音越来越沙哑:“他那天很晚都没有来,我只等到了你……”

他听她说话。

一字一句,从她出阁前到婚后。啜泣声也逐渐盈满了整间禅室。

他眉目霜寒。

“我以为,我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可是那天王家婚宴,我看出来了……他,他。他认得我,他什么都知道。他比我知道的多。”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死死地咬住了唇瓣,口中尝到了腥甜的味道:“他接近王璟,还有指挥使张大人……还说,”

话未说完,她便已经感觉到腿脚发软了。

赵枢:“还说什么?”

她猛地抬头,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又低下了头去:“他说你不能善终。”

又是一阵良久的默然。

赵明宜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后背额头都是汗,沾湿了她的鬓角,眼里早没了泪,只是有些空洞洞的。

“你去哪儿?”她见身前的人放下茶盏,起身便往外走去。一时又心慌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袖不敢放开。她怕放开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赵枢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拿了下来。

禅室变成了一片死寂。

她失了力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地面。

冯僚已经将人带到了大殿的地室中,门前脚步声响起,他恭敬地开了门,行礼后方道:“工部的那几个人不在,无人看见。”

赵枢径直进了地室。

此处漆黑一片,四方各立着几许侍从,壁上挂着油灯。饶是如此,依旧一片昏暗。只听得气息沉厚的脚步声。

中间椅子上绑了一人,蒙上了眼,正用力挣扎着。

“翰林,我若是你,此时便该伏气屏息,韬光养晦才是。”赵枢打量了他一瞬,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目中闪现一丝杀意。

坐上之人苦苦挣扎着,要说什么。冯僚看了主子一眼,上前将人蒙着的黑布摘了下来。

他又不挣扎了,坐着静静地喘息,明知深陷险境却还是笑了:“是么,原来是赵侯是这么想的!”仍然在喘息:“我原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

地室空空荡荡,壁上的油灯微明微暗。

冯僚侯在门外,只见那位爷面色如常,只是神色十分地冷。他不知道里头这人跟那位姑娘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只记得姑娘让人查他,这件事正好是他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