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第2/3页)

永康非但没去劝,对上妹妹的视线,她还扬起唇角讽刺地笑了下,走过来低声道:“他就这样,我都看了二十多年了。”

从小弟弟就是这副窝囊样,谁教他什么就听什么,永康看不顺眼,但她盼着弟弟好,盼着弟弟做太子做未来的皇帝,盼着多沾沾弟弟的光,所以她尽全力保护弟弟照顾弟弟辅佐弟弟,结果弟弟自己把太子之位辞了。

弟弟不当太子了,永康除了隐隐担心弟弟会因为前太子的身份惹出什么麻烦,其他的事永康都懒得管,衣食住行有弟媳妇为弟弟安排,弟弟是哭是委屈有弟媳妇安抚,她何必再操那份闲心,马上要三十岁的弟弟,难道还要她继续去帮忙擦眼泪?

庆阳能够理解大姐的嫌弃,因为她也不大看得上动不动自责落泪的大哥,至少在这一刻,她心里全是父皇的病是中书省那些由她代父皇朱批的折子,一点去安抚大哥的闲心都没有。

傍晚探望过父皇,见父皇比早上多了些精神,庆阳便与张肃并肩回了九华宫。

饭后,庆阳让张肃先去休息,她去了书房。

她有一个专门用来收藏张肃送的那些小木人生辰礼的橱柜,也有一个专门用来收藏她的画作的樟木柜。

庆阳很小就学画了,绝大多数练笔之作庆阳都会撕毁扔掉,能够留下的只有两种,一种是让她十分满意的,一种是画技无法让她满意但所画之人叫她舍不得撕,而后者画的多半都是她的家人,最多的是母妃,因为小时候母妃最闲了也愿意坐着不动给她画,其次是三哥、张肃,在庆阳课业少的前几年,她最喜欢在三哥的书房为埋头读书或练字的两个少年郎作画,然后才是虽然离得近却一直都很忙的父皇。

即便如此,庆阳也为父皇画了三十多幅!

每幅画都装裱好了,系画的丝带上都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了作画的时间。

庆阳拿起她三岁那年的“练笔之作”,画上的父皇有个圆圆的脑袋,两只黑糊糊的眼睛,袍子上还花了几条“腾云驾雾”的“龙”。画上还有父皇的题字呢,写着“这就是朕!”,为了证明此画不假,父皇还给她盖了玉玺与私印。

庆阳就只看了这一幅,后面那些越画越像父皇的,庆阳没敢打开。

门外,守在廊檐下的解玉不知何时退到了院中,换成了张肃。

他听见了隐隐的哭声,但张肃没有刻意去听,他面朝院子站着,仰头望着那轮再过几日就要圆满的残月。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的门开了。

张肃闻声转身,随即张开双臂,抱住短暂错愕后便扑过来的皇太女。

他不是御医,帮不了皇上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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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凉州总兵葛大勇、晋州总兵陈升、冀州总兵郭彦卿、辽州总兵孟极、青州总兵李裕、福州总兵彭英、云州总兵张坚终于全部抵达京城,再于同一日进宫述职。

跟往年一样,兴武帝还是在宫里办了一场述职宴,同宴陪客武官有四京营统领雍王、吕瓒、张玠、侯万中,有禁卫司统领樊钟、御前军统领薛业,有张肃、傅魁、秦梁、邓坤邓泰、孟长河、程知许、樊怀忠、薛言正等年轻一代将领,自然也包括皇太女四兄妹。

七州总兵三年才回一次京,述职宴述职宴,兴武帝主要就是听总兵们述职。

七位总兵,冀州总兵郭彦卿年纪最大,今年六十一了,但瞧着还是十分雄壮硬朗,青州总兵李裕与晋州总兵陈升同龄,都是五十五岁,葛大勇、孟极、彭英都才五十出头,张坚最年轻,才三十六岁。

兴武帝除了夸奖这几位总兵,看他们的眼神里多少都带了一丝羡慕,总兵们虽然看出皇上可能要时日无多了,却也不敢将心酸难受表现出来。

君臣都刻意不提这茬,这顿述职宴吃得还是热热闹闹的。

待宴席将要散场,兴武帝才叹了口气,放下酒碗,对七位总兵道:“这顿述职宴,大概是朕陪你们吃的最后一席了。”

七位总兵同时离席,在皇上面前跪成一排,哭求皇上保重龙体。

庆阳四兄妹与同席的武官们也都跪了下来。

兴武帝笑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朕不会避讳,你们也不用故意说些吉祥话哄朕,麟儿,过来。”

庆阳刻意回想南巡时见过的山河百姓,回想两次北伐见过的尸横遍野,这才神色如常地来到父皇身边。

兴武帝满意地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女儿站在他身边,再对七位总兵道:“等朕走后,麟儿会继位为大齐新君,帝位更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动荡,更何况麟儿还是千百年来第一个女帝。京城有麟儿有朕的弟弟还有几位大统领,料想不会生乱,边关能否安稳就全指望你们了,所以,朕想问一句,诸位能替麟儿、替大齐守好边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