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2页)

傅砚清“嗯”了声。

乔宝蓓不知怎么拒绝,她没有助理,一个人去确实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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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门口停了辆红旗,乔宝蓓根据车牌号,认出是傅砚清派的车,两三步走下台阶,拉开后车座的门。

她刚弯腰要进去,却见主驾驶的人是他。

乔宝蓓微顿,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坐副驾。她纠结不到一秒,还是选择坐后排。

他在斜对角,和她刚好相错,但在后视镜里,乔宝蓓能看见他漆黑的眼眸。四目相视,乔宝蓓捏紧膝上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地址。”他问。

乔宝蓓怔忪,忙把手机里保存的定位发给他。

傅砚清收到消息,点开导航,将手机放到卡槽上,随着导航的声音转动方向盘,驶向道路。

这一幕很熟悉,刚梦见过。乔宝蓓眼角泛酸,按下开窗键,偏头将目光投向外方。

徐徐清风拭干酸热,她皱着眉,努力看清掠过的风景,放空大脑,但导航的声音仍能传入耳廓。

傅砚清第一次到医院接她下班时,乔宝蓓还不太敢坐他的车,找了个借口和同事一起走。后来她下晚班,错过末班车,在暴雨天的公交站台下等不到网约车,才上了他的车。

他的车很干净,不像外表那般破旧,开得很稳当。他极少和她搭话,向来是寒暄两句便没有下文,还要她主动挑起话题,才像个锯嘴葫芦一样张口回应。

乔宝蓓习惯把人的第一印象贯彻始终,尤其对那些她自认为不值得交往的人。而傅砚清就是这类人,她懒于深究真实面的他,与之周旋,奈何他的存在感太强,总是很适时地出现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不熟悉彼此时,又一贯沉默寡言,对她的满口谎言没有一丝怨言,且从不揭穿,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个乏善可陈,极好敷衍的男人。

他长得很贵气,纵使开着破车,穿着毫无亮点的工作服,那双投来的目光也总是锐利清明,天然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审视意味。她偶尔会为他的眼神恼怒,但他

就是带着一丝笑地看着她,让人发不了火。

直至现在,乔宝蓓也搞不明白和他相视的心情。她的面颊会发烫,胸口会发涨,大脑时不时宕机,总之难以像对待那些暧昧对象、前男友一样游刃有余。

她本能地退缩——但又缩不到哪里去——傅砚清就住在她隔壁。她躺在阳台摇椅上打盹,睁开眼,会看到同样闲适地喝茶晒太阳的他;她推门扔垃圾,会刚巧和他一前一后地顺路下楼;她百无聊赖地值夜班,他就那么凑巧经过,顺路能接她回家。

她真的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但自从醒来以后,大脑似乎就开始不受控制般,总向她投影那些陈年往事。

据说人和人的关系开始降温走下坡路时,就会开始缅怀过去,和人絮絮叨叨些烂芝麻陈谷子的酸事。

他们过去的故事翻来覆去就这么点,没什么新奇的,不起眼,不浪漫,乔宝蓓搞不懂为什么会想起来。这算缅怀吗?不算吧,她从来没觉得那个时候的他有多好。

她从来不觉得,一点也不。

轿车绕山而行,越过蜿蜒的道路,从阔亮的碧海青天,再到碧绿森野的甬道里。

乔宝蓓没眨一下眼,静待水汽在眼眶里蒸发,很有骨气地每再掉一滴泪。

她看到台栖村的路标石了,也清晰地听到目的地即将抵达的声音。

这里的山路实在崎岖,往下就是狭窄的陡坡,以便返程,傅砚清开双闪将车停泊在平缓的路边了。

乔宝蓓没意见,也跟着一起下车,反正没几步路。

她刚下车,就看见傅砚清开了后备箱,把一桶油,一袋米搬了下来。

乔宝蓓睁大眼睛。

傅砚清扣上后备箱门,俯身提起。

乔宝蓓欲言又止,反应过来这是他准备的慰问品。

她走在前,故意不与他并肩,很默契地沉默一段路,像持衡一架天平。

基金会资助的学生有很多,大多是在镇上,唯独那个叫“胜男”的女孩和婆婆住在土瓦房里相依为命,上次乔宝蓓来这里看过她们,但拖着抱恙的身子,也就匆匆待了那么一小会儿。

烈日已将前天的暴雨湿气烘干,混杂着松叶泥土的草腥味仍弥漫在空气中。

乔宝蓓顺着记忆,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栋并不算大的土瓦房。大概是情绪一直不高的缘故,看到女孩坐在门口洗衣服的模样,她的鼻子不由一酸。

眼角多了一团柔软的触感。

她下意识偏过头,傅砚清垂眉,用手帕仔细擦拭她的双眼,目光极淡,嗓音低沉:“别为任何人影响情绪。”

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