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听到这种请求,乔宝蓓望向他,呼吸不由放缓许多。

在过去谈的几段感情里,几乎每一任男友都向她提出过挽留,她并不是没有处理经验。但她……并没有要和傅砚清离婚的意思,一直都没有过。

乔宝蓓很难形容对他的感觉,可她清楚,离了傅砚清,她一定会因为消费降级而无从适应。

她想,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或许是可以原谅他的,这是一个心意相通的机会,她可以趁此机会和他说清楚,好好过日子。

但是万一,万一他只是随口哄骗她,之后再做更隐蔽的监视行为呢?万一他又做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呢?

乔宝蓓原以为,吵过一次架以后,傅砚清会和她离婚,再不济,也是把她丢在这里,直接回黎城。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还是像往常一样陪着她。

她看不懂他的行为,也看不透他这个人,她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缄默的数秒,似乎也演化形成了一个答案。

傅砚清的心落了落,换另一种问话:“如果你没想好,这段时间请容许我待在你身边,可以吗?”

他眉弓下深而狭长的双眼,就这么深深地凝睇她。

乔宝蓓很怕他的眼神,像是闪光灯,会把她照映得原形毕露。她低下头,很轻地应了一声。

这顿饭他们基本没再说过话,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像过去那种并不相熟的关系,用过晚餐后,傅砚清没在她这里留宿,而是回到隔壁。

酒店的套房比老楼房宽敞,隔音也好,乔宝蓓躺在大床上,习惯性睡偏右的位置。她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又侧过身望旁边空落落的床位,不是很适应。

另一间房里。

傅砚清结束手头工作,仰头倚着靠椅阖眼按了按太阳穴,片刻后,他将摆有贝壳的托盘从

一旁拉来,一颗一颗地检查贝壳的胶水是否粘得牢固。

他不擅长做手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破碎的贝壳重新粘好。

-

隔天,乔宝蓓照常像昨天一样走访资助的学生家庭。她没有刻意找傅砚清,也没有等他,抱着一种“说不定第二天他就走了”的想法,如履薄冰地来到酒店门口。

还是那辆不起眼的红旗,停泊的位置有些偏,但她下到第三阶台阶时,轿车又上前开进了几米,不偏不倚地靠在面前。

乔宝蓓握紧帆布袋的肩带,伸手去开门。

未弯身的视线里,那人穿着亚麻的休闲衬衣,袖口里露出一截较深的古铜色小臂,青色脉络缠覆,如树根般。

还是他,他没委派其他司机代驾,只是换了身衣服。

乔宝蓓坐上车,眼观鼻鼻观心,如此坦然地接受他的陪同。

镇上的几家离得很近,他们挨家挨户看过,名单上的人已寥寥无几。

傅砚清始终任劳任怨地做着司机,给每一户都送了一桶油一袋米的慰问品,他很少再开口说话,沉默寡言得像是她身边的仆从。但没人敢看轻他,即便他把价值千万的腕表摘了,穿着朴素的衬衣,周身散发的气度也不像个普通人,何况他资助了整个学校。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看过最后一个学生,乔宝蓓上车坐到副驾驶,忍不住打破这种宁静:“你最近没有工作吗?”

傅砚清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解释:“琐事总助会代为操持,会议可以线上开,离开两三天,不会有什么事。”

前方路况拥堵,傅砚清缓缓停下,侧目看向她:“这种时候,你应该更需要陪伴。”

乔宝蓓不吃这一套,嘴很硬:“我一个人也可以。”

傅砚清“嗯”了声,是笃定的口吻:“我知道你可以。”

乔宝蓓被他这一眼看得颇为别扭,兀自挑起其他话题:“以前你也经常下乡吗?”

“偶尔。”

偶尔就是有,有到什么程度,乔宝蓓不得而知。她确信,傅砚清口中的“偶尔”,绝对和她设想的不是一种概念。

傅砚清:“每次出差,不是很忙的情况下,我会去村里散散心。”

他是这么说,但乔宝蓓想不到他是怎样散心,满脑子全是他提着油米的劳务样子。她抿了抿要上扬的唇角,“哦”了声。

傅砚清趁转弯的间隙看她,如此不着痕迹,似乎多看一秒身边人就会消失不见。他沉默着闭口不言,但又有许多话想同她诉说。

他去乡间探访,不完全出于好善乐施,只是想体会她过去生长的环境,以窥探那些过往。他也想过一走了之,回到黎城按部就班地工作,等她服软低头,主动回到身边。

维持表面婚姻的办法有许多,挽留的手段也有许多种,他们并非会走向彻底分开的局面。他只是不死心,不愿把关系再破坏得更僵,真印证她说的那句话,将她当做婚姻里的牵丝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