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页)

晨起的手机铃声在这时打破寂静。

傅砚清一动不动地沉坐着,良久,眼眸才像个生锈的轱辘慢慢转动。

牵动他的是公司繁冗的事务,也是宝蓓将要清醒的意识。

他起身,高挑颀长的身体仿若神魂未归,左右徘徊,踱步一段路后,才想起要去洗漱间。

西裤腿磕到茶几边沿,漱口杯被无意间磕碰落地。傅砚清以掌撑着盥洗台,慢慢将自己支起,与镜中人相视。

两夜未修边幅,他偏分的碎发凌乱不整,双眼红得吓人,下颌也长出密密匝匝的青渣。

这太狼狈。他不想宝蓓看见他这副模样。

傅砚清将腰间衬衣拢进腰带里,重新打好领结,俯身掬水洗面。领带夹不知所踪,致使领带垂落进盥洗盆,被水流所浸湿。他起身扯下来扔进一旁,打好泡沫修饰下颌胡渣,整理发丝,再把纽扣解开两颗。

暗门无锁,但他不能借此入内。傅砚清进入主卧对面的房间,开了一线门缝,以供观察屋里人的动向。

他伫立在门后,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扇门,既希望被推开,能见到她,又怕落落大方地敞着,看见她牵着行李箱。

疑虑爱或不爱,离婚或复合,他已经备受煎熬。如果连见面都成了奢望,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傅砚清缄默地等候,直到半个钟头后,才看见那扇门被慢慢推开。

他目不转睛地凝睇,神思几乎都压在视网膜上。当乔宝蓓出现眼前与他四目相视时,他只觉双眸热意更深,丝毫未觉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片刻后,想起要为自己做遮掩,他高挑的身骨如同超负荷般,行动得迟缓又谬误,没来得及关上门,便被一只手挡住门框边沿。

“你在干什么啊?”

乔宝蓓径直闯入,仰起那张素净漂亮的脸。

如此近距离,他又本能地松开推门的手,以掌去掩她的后脑,以免磕碰。

他的身体,从来只为宝蓓本能地条件反射。怕她反感,宽厚的掌克制地悬在头顶,并未落下来。

乔宝蓓眼睫微动,下意识往后偏移,离远他的手,却见他深浓晦暗的双眸洇出了难忍不堪的意味。

就好像她走在街上无意躲闪路边的流浪犬时,那条狗发出的低低哀鸣。

声音,目光,这些音画能相应重叠。

眼前的男人比她高大,总是不苟言笑,令她发怵,但现在她一丝畏惧也没有,反倒生出高高在上的怜悯。看他行迹怪异地隐藏在门后,她即感到荒谬可笑,又觉得可悲。

他何必要这样?

乔宝蓓难抑心里的繁杂,不由放软语气:“你怎么又在偷窥我?”

傅砚清不着痕迹地敛去哽咽,维持声腔平稳,“碰巧开门。”

乔宝蓓“哦”了声:“所以你昨晚一天都在这里睡?”

任何谎言都无隙可乘,他不愿信用一掉再掉,克制地说:“在你隔壁。”

乔宝蓓没有细琢磨,望着他看似清明整洁的面庞,仍能从各种迹象端详出他的疲惫。深红的眼眸,乌青的眼睑,下颌边涔出的血线。

根据这些,她几乎能想象到傅砚清这一夜是如何度过的。

他太固执,也太病态,像拥有极重的焦虑症的病人。

乔宝蓓缓过一回气,硬着头皮道:“我想和你谈谈。”

下瞬,傅砚清倏地握住了她的腕骨,薄唇自然下垂成弯曲的线,眉头也皱着,眼底的红热更深。

乔宝蓓读得懂这种情绪,温声安抚:“不是离婚,我没想和你离婚……昨天……是我一时冲动,对不起。”

她习惯道歉,虽然听着轻飘飘,但效果总是很好。又或者说,傅砚清对她总是宽容

的。

“是我伤到你。”傅砚清沉沉道,手松了松,仍拢着。

“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你隐瞒,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

“我们别说这个了,我知道我的错误。”乔宝蓓摇头。

傅砚清双眸暗了按,胸腔很明显地起伏,呼吸不算平缓:“那你想谈什么?”

乔宝蓓轻启双唇:“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太容易焦虑,也太固执己见。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相……”

“你要和我分开?”

他捕捉到关键词,语气不由加重,手也不自觉用力。

这股力仿佛将她框起了般,令她不得动弹。乔宝蓓的心颤了下,声音微弱下来:“只是一段时间……让我们彼此冷静冷静可以吗?你现在的状态真的很不好……”

“我很好。”傅砚清去捧她的脸,掌心在颤抖:“你看着我,宝蓓,我现在很好。”

他眼里有泪,没落下来,喉间如被砂砾堵塞,撕扯般地哽咽:“我知道瞒你骗你是错事,我知道不该那么做。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再犯。也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阻碍你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