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4页)
司马懿:“然后要在鹰疲惫之中,对它投喂各种肉食,让他习惯主人的接触。”
孙轻疑惑地想了想他有两次去探看监牢的情形。他只知道他走不到三丈内,吕布就已警醒地跳了起来,仿佛手中若有武器,还能隔空取他性命,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牢中安睡过。
嗯,他都看起来水肿了,肯定没有!
那么陛下的好饭招待,就反而成了他当下处境中唯一的安慰。
孙轻肃然起敬:“陛下还是陛下!”
但司马懿这小子的联想,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毒辣呢?
他又立刻改口:“去去去,你别随意揣测陛下,随后就知道陛下对吕布是何安排了。”
当下,也不是安排这囚徒的最好时候。
陛下丧母,还被迫“退位”,心情正坏呢,哪管得上吕布,就算要有所安排,要熬什么鹰,也是随后的事情。
……
他们先前的行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交战所耽误,待得众人抵达大河之畔的时候,天穹上的墨色已铺开了大半,只剩西面的赤霞余晖投照在流水之中,像是滚动着一层血一般的颜色。
刘秉走下了车。
孝衣加身的青年立于河畔,怅然远眺。身上的白衣也不知是被流水裹挟的夕阳,还是被云层里的余晖,涂抹出了一片斑驳的色彩。
孙轻牵马在后,向前望去,只觉对方的身影说不出的单薄与孤独。
但流水之上,又勾勒出了一线的邙山轮廓,恰被夕阳渡了一层金边,变得比白日里更鲜明了几分,像是轻而易举地托举在了陛下的肩头。
连带着,还有邙山之后的洛阳。
谁也不知道,当他在此地举目而望,却因董卓雄踞洛阳,不得越界而过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批同行的黑山军精锐,尤其是当头的一批都已知晓刘秉的身份,此刻也忍不住低声交流了起来。
“你们说洛阳百官都是怎么想的,就算明知道陛下在外,总该有对抗董卓的胆子吧,连太后都救不下来吗?”
“……想想董卓就是他们调去洛阳的,好像完全说得通。没当场把陛下也卖了,都得算他们有良心。”
“卖了就卖了,董卓都两次派人来河内讨伐我们了,有什么效果吗?说不准真已有人向他告密过了,要不然为何要废立天子!我都怕他知道了陛下在河内祭祀太后、声讨董贼,还能让他干出其他狗急跳墙的事情。”
“嘘,轻声些,陛下看过来了!”
“……”
刘秉确实已经转了回来。
侧面投照过来的日光,在那张年轻的脸上形成了错落的阴影,竟让人难以在顷刻间辨认出他的神情。
唯有那双眼睛在暮色里显得极其明亮,像是被夕晖在其中点燃了一把火。
“诸位!”
刘秉振声而呼,让所有窸窣作响的交谈全部在此刻停了下来。
但此刻的他大约也无暇顾及这些士卒所想。
他的掌心,仿佛还有片刻回忆起了被人交托厚望时候的灼热。也正是这温度,让他将意欲出口的话斟酌又斟酌。
当他望向远山的时候,在想的也不仅是他需要多做一阵子假皇帝,而是他想起的一些历史。
董卓废立皇帝的想法,当然不是所谓的天子在外,甚至废立天子、杀害太后,都不过是他随后种种恶行的开端。
那是一段黑暗而混乱的历史!
他一个来自现代的人对于这个时代的苦难深感共情,想要最起码地去做些什么,又恰好能够做些什么,便必然要在今日明志号召。
当他开口之时,本觉说来晦涩煽情的语句,好像也如后方的流水一般,无比顺畅地脱口而出:
“董贼猖狂,为祸京师,杀良冒功,僭越三公,既有鸩杀太后之举,谁知明日如何。洛阳百万之众,不能摧折于此贼之手!”
“诸位都曾因天灾人祸而流离,聚集于张将军麾下,愤然起兵,求一个世道清平,如今朕也恳请诸位追随,杀董卓,复朝纲,光复汉室威仪,还清平之治!”
“朕与诸位同行,也将亲见百姓疾苦,日夜警醒,绝不敢忘!”
“……”
张燕眸光一动,在听到那“愤然起兵”四字时,忽觉一阵心绪复杂,仿佛是因头一次有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词落在了他的身上,竟有短暂的不适。
但从这白衣天子的面容上,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恳切,好像农民揭竿而起,在他这里真的不能叫做悖逆。
他来不及多想,已看到一杯薄酒被司马朗端到了刘秉的面前。
“这第一杯酒,为祭太后。”
刘秉面色沉沉:“太后于社稷有过,但为抗董卓而死,仍不失我汉民气节,不当死不得其所,更无葬礼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