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二更)(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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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涛涛浪涌。

自江边每隔百丈树立起的望楼向北望去,只见江上于夜色里漂起了一层雾气,因浪涛翻涌,江水中时而有一块的颜色变得深了些,时而又浅得像是亮了起来。可再仔细看去,江上只有稀薄的光,照得一片模模糊糊的。

戍守在望楼之上的士卒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强行驱散去了短暂袭来的困意,却听到身边的同伴发出了一阵笑声,像是对他这表现大觉好笑。

“你笑什么?”

“笑你也太警惕了。”

“这怎么能怪我警惕,如今咱们结盟守江,一家管着一座哨塔,万一出了什么差池……”

发出笑声的人打断道:“你也不想想,我们陈兵在此,敌军若要站稳脚跟,不至上了岸就被我们拿下,得派出多少楼船运载士卒?”

“今夜江上少有风浪,也无明月在天,确实是渡江的好时候,但姑且不说,江中还有巡航的船只,点照着明灯,就说那楼船的高度,划桨的声音,难道是能掩盖得住的吗?”

载人越多,吃水就越深,不仅船只需要够高,船体还需要足够结实。

这样的船只,在航行的时候发出的动静,是掩盖不住的!

可他们打眼向着江上看去时,只能瞧见江中偶尔会出现的漂浮物,自水上掠过了一点阴影,何曾看到船只的踪迹呢?

正是这份自觉无有纰漏的判断,让他们未曾瞧见,江上的一片、两片……十二片阴影正在向着此地靠近,间或响起的船桨声混在了波涛起伏的动静里,显得几不可闻。

而它的不易察觉,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船桨声够小,也是因为,那确实是在南方不曾出现过的特殊“航船”。

“要不怎么说军师的鬼主意就是多呢。”张飞趴在这特殊的船上,向着一旁被指挥着倒下的战马看去,心中庆幸这特殊的船构造有异,就算在这船上躺着五人五马,也没像竹筏一般被水浸透,也正是因为江水没有漫灌上来,这批训练有素的战马依然愿意听从安排,躺倒在船上。

不,那可能不应该叫船,而应该叫羊皮筏子。

合计一千张羊皮,自三个月前便由郭嘉安排,向蒯氏征集,历经鞣制、吹鼓、晾晒,拼成了可载重五人五马的十二艘羊皮筏子。据说那本是郭嘉预备的后手,谨防不时之需,谁知还真用在了此地。

当五人五马的重量覆压在上的时候,形似竹筏的船面之下,一个个鼓胀充气的羊皮全都没入了江水之中,几乎只剩了一张板面在江上,在夜色中哪里有船只的体量。

也在无声无息之间,向着对岸靠近。

张飞一手握桨,一手也握住了手中的长矛,数月间压制的战意喷薄而出,都化作了此刻偷渡敌营的心绪澎湃。

他也敢说,这绝不只是他的想法,因为与他同行的另外五十九骑之中,不仅有孙坚的儿子孙策,还有当日凭借射箭本领赢他的黄忠,都在此刻,为江流托举,被充气的羊皮托举,缓缓靠近对岸。

夜幕降低了江上的能见度,也让试图寻觅“楼船”“艨艟斗舰”身影的敌军巡船未曾发现,有这样的十二艘筏子,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掠了过去,也避开了对岸哨塔的位置登陆靠岸。

于是当这六十骑弃舟在岸,转而骑乘上战马,令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再要做出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黄祖自觉自己已做好了万全的戍防,怎么都不能被敌军直接踩到脸上来,却是在睡梦中,听到了一阵阵急促如滚雷的马蹄声,和接连响起的惊呼惨叫。

“发生了何事?”

不似那一众宗贼联军,沿江摆开了阵地,他带着兵马屯于江畔的小城之中,此刻仓促走向城头,向北张望,便赫然看见,那沿江军营之中,已接连烧起了数处火光。

哪怕距离他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依然让黄祖目光一震,被火把映照出了眼中转瞬的骇然。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守好沿江的渡口吗!”

那敌军是怎么杀奔到眼前来的?

他们合该被阻拦在对岸才对。

士卒匆匆来报,给出的答案更是让黄祖摸不着头脑:“有一队骑兵杀入了军营!”

“还是骑兵?”

要不要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一匹马两千汉斤的重量,不是大船都没法托举起来。现在告诉他,敌军不但突然空降,还把战马也带上了?

这是一条何等魔幻的消息!

黄祖死死地捏了自己一把,方才从那短暂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也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连他都对此感到一阵带着惶恐的惊讶,下面的那一群乌合之众,更不可能在这一个照面之间,对敌军带来多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