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页)

她避开那双眼睛,良久之后冷静了下来,手指蜷曲开,她又向后退了一步,眼神却已经清明。

“我不需要。”少女的眼中又缓缓浮现出倔强。

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身前的人表述:“你说的对,长安的确比江南更似乐土,你如若真心帮我,谢家站在我身后,的确也自有大儒为我诵经。但与之相对的,更似乐土对才学更推崇的地方,偏见就更为森严,更难以打破。”

辞盈睁大眼睛看着谢怀瑾:“你想错了,我没有准备一口气做成什么样子,千百年都难以打破的规训我不会觉得我一人就能彻底改变什么,但谢怀瑾,我明白我身后会有千千万万人,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即便我做不成,日后也一定会有人踏上我所想的这条路。”

辞盈昂起头,与之对视。

青年的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却又很快地散去,只温声道:“嗯,我明白。”

辞盈觉得话说到这里,索性全都说明白算了。

她不想再听见他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她无端地感觉到疲累。

“谢怀瑾。”她唤他的名字,抬眸看向他,轻声递上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我知道你和夫人还有卫将军的约定,也曾暗中同卫将军通过信,我可以......”

在青年淡淡抬起的眸中,少女颤抖着说道:“我可以修书一封,请卫将军来江南相聚,你,我两人一同接见卫将军,那之后,我会和卫将军将一切都说清楚。即便我们合离了,夫人所承诺你的事情仍旧不会变。”

谢怀瑾看着辞盈眼中的期盼,不知为何淡笑了一声,阴冷的夜,青年淡声说:“辞盈,你真的知道我和姨母的约定是什么吗?”

.......

隔日。

太阳已经爬上屋顶,辞盈还蜷缩在床上,她靠在床栏上,用被子将自己团团围住,昨夜青年最后的话让她遍体发寒。

她意识到,她一直以为的筹码,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这种无力感像是天上落的雨,砸在她身上一颗一颗,最后裹在她的衣服上,浸入她的皮肤里。

青年含着寡淡笑意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辞盈,我对姨母说,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门陡然被打开,辞盈捏紧被子看过去,谢然在门口轻声道:“喊了你许久你也未应,我见门没有关就自己推开了,辞盈,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生病了吗?”

辞盈不想谢然为自己担心,摇了摇头:“昨日没有睡好。”

谢然走到床边摸了摸辞盈额头,声音越发轻柔:“不要担心,我们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辞盈,不要太焦虑。”

辞盈点头,嗓子里一片哑然。

昨日话说的漂亮,但辞盈暗中谋划了一年多,书稿上每一篇诗文每一个字都是她精心雕琢的,她自然是希望计划能够成功的。

她握住谢然的手,谢然一怔,就听见趴在她身上的人说:“阿然,我有些累。”

她没有问“怎么办”,她只是说“有些累”。

谢然抬手拍了拍辞盈的背,她其实鲜少看见辞盈这般模样。辞盈聪慧、坚毅,果敢,足智多谋,大多数时候,辞盈都在拦在她们身前,将那些危险都一并拦去。

“没事的,辞盈。”谢然轻声道。

午后的阳光爬上台阶,辞盈远远看见了光的影子,却打了个寒蝉。她想起昨日青年离开时说的话:“明日傍晚,我们去游船吧。”

......

辞盈带着帷幔到了谢怀瑾说的地方。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墨愉。

见到辞盈,墨愉走过来,躬身行礼:“夫人,公子在里面。”

“不要喊我夫人。”辞盈低声道。

墨愉垂着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辞盈看着墨愉,许久也没有向那艘船走,临行前道:“那日朱光来寻我前哭了很久,她的耳朵伤口已经腐烂了,大夫说好了也会留疤,太严重了疤痕一辈子都去不掉。”

墨愉眼眸没有什么波动,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只又说了一遍:“夫人快上船吧,公子已经等了许久了。”

辞盈掀开帷幔,望向不远处的船,不明白谢怀瑾究竟想做什么。

船帘被跪身的婢女拂起,辞盈一眼就看见了船舱中的青年,一身冰冷柔软的雪衣,头上一根玉簪,眉眼如画,温润矜贵,只是细看,就看发现内里全是冷漠的一片。

辞盈吸了一口气,走上去,坐在青年对面。

她没办法不想起昨日青年的话,见了人,她的眸色变得复杂。

或许那是连辞盈都不明白是什么的东西。

像是二月的雪,柔软的,涩骨的,混在一起落在人的心上,一点一点在融化中冰冻着,人走上去,就碎成一地,最后化为浅浅的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