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第3/7页)
德亨投桃报李,让人又在营地交界处架了两口大锅,按照赵香艾的指点熬上汤药,熬汤药的几味药材都是常见的,都说穷家富路,德亨照着赵香艾的药单子准备药材的时候那是真不含糊,能多带的就不会少带,所以,分两锅给其他人也不算什么。
再让人在大锅旁专门给赵香艾搭了一个案板土台,权做他临时诊病的脉案,觉着身体不适的兵勇都可以排着队来找他看诊,远远瞧着,已经有义诊那味儿了。
延信带着塞立柱等役夫大担小车的推着物资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看诊、饮汤药、烧水造饭各营地间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
他走之前还光秃秃的营地,现在已经搭建起七顶帐篷来,五顶封顶帐篷,两顶半开口帐篷。比旁的营地多上不少的骡车等行礼围了营地一圈,将人住的帐篷围在中间,既做防卫,也可防风,又没有与其他营地隔绝,防止集结障碍。
看营地排列的章法,定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所为。
看看给人搭脉的赵香艾,进出营地帮着忙前忙后的年长兵勇们,再看看身侧一见到令牌就带着物资跟上来的塞立柱,延信深深叹息:人家准备周全,且不吝慷慨,似乎并不需要他们这些人“多加照顾”的样子。
德亨的头盔等身上硬甲已经卸下来,此时身上只着轻便的小牛皮软甲,正在搭建好的帐篷前跟弘晖头对头的商量着什么,有人报延信都统来了,两人起身,迎了出来。
两人近前,塞立柱忙弓腰迎了上去,对着两人中间的位置行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千儿礼:“奴才给小主子请安。”
这两个小主子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没关系,他俩同肩同步站在一起,那说明身份相当,不管谁是八贝勒家的,都是他的小主子。
德亨笑道:“快起来。”热情洋溢的将塞立柱亲手给扶了起来,在塞立柱受宠若惊中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眯眯道:“我本不欲去找你的,只是我们都是头一次随驾,中途又遇上春雨,又要在湿地上搭建帐篷……不免有些慌乱。正在发愁的时候,可巧想起了八叔给的令牌,曾听他说起过有几房本家的家人正好在奉宸苑当差,没法子,只好央请都统去寻你过来,辛苦你来这一趟,好解咱们燃眉之急。”
德亨这话表面虽然是在客气,话也说的好听,但他态度是居高临下的骄矜语气,这也是这年头正经贵族的正常对奴才的说话语气,不管话说的再怎么好听,都拿腔拿势,跟你说句话好像是在施舍你一般。德亨听了这么多年,此时有意展示,就跟天生的一样,自然而然。
只不过,人家都是对有权有势的大奴才这样客气,德亨对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奴才这样客气,两相对比之下,就显得贵重同时,又平易近人了。
受到“大奴才”的待遇,塞立柱都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塞立柱只是一个普通包衣,虽然跟宫里的良妃娘娘和八阿哥沾亲带故的,但他是不敢上去直接攀亲的。好在八贝勒提携母族族人,他竟也被分到了一个小小差事,虽然只是在南海子奉宸苑做一个小小管事,一年到头也入京不了几次,但胜在安稳,没有大富大贵,却也不缺吃穿,竟算是享福了。
只是,有时候偶尔想起来,也觉着自己窝囊的很,细算算,他这个末等小奴才竟是没见过天家贵胄几回,就算偶尔见到了,只觉贵人们如高山般巍峨,如白云般高洁,不是他这等末等奴才能攀附的。
更是不敢希冀贵人垂青的。
但现在,贵人竟然拍着他的胳膊跟他温柔可亲的说话,塞立柱顿时如觉吃了人参果一般,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舒畅极了。
塞立柱腰弯的更低了,他满脸堆叠着真诚的笑容,对德亨道:“小阿哥,您可折煞奴才了,伺候您是奴才本分,不敢言辛苦。”
德亨见塞立柱十分有表现欲望,就跟他介绍道:“这是四贝勒府上的弘晖大阿哥,可是八叔的正经侄子,皇孙殿下。”
塞立柱立即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头,表示他对“皇孙殿下”的臣服和恭敬,在塞立柱头顶上,弘晖似笑非笑的睨了德亨一眼,德亨冲他挤挤眼睛,让他拿出他皇孙的款儿来。
对塞立柱这样常年远离京都的奴才,你越是骄矜,越不拿正眼看他,他就会越不敢滑头,实打实的当差,因为他对主子的认知,就是强势不容冒犯的。
你要是处处好说话,那他反倒会以为你是不得势的,好欺负的,会觉着你不像个主子,看不起你。
德亨做了红脸,弘晖就做白脸。
他连下巴都没点一下,只是声音淡淡道:“起身吧。”
塞立柱又磕了一个头,道:“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