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3/6页)

德亨低下头,一会,才讷讷道:“臣只是好奇,每年,真的有必要,修那么多河道吗?”

揆叙缓缓睁大了眼睛,他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逝,立即又复于平静,但殊不知,康熙帝的一只眼睛,就盯在他脸上呢。

康熙帝:“具体说说。”

德亨:“皇上,臣真的不知政务,不知该从何说起。”

康熙帝:“那就从你看到的这本说起吧。莫要狡辩。你能在短时间内就将历年河工所费计算出来,说明你不仅有算术之能,还过目不忘,博闻强识。朕让你将图画出来,你没有再翻看折本,而是一气呵成将所有数字和节点都书画出来,可见你早已成竹在胸。德亨,御前奏对谨慎是好事,若是过于谨慎,就是欺君了。”

“朕命你说,你说就行了。”

康熙帝都这么说了,德亨只好说一下自己的浅见:

“皇上,臣第一天进南海子时候,是个雨天……”

康熙帝捧着一杯茶,点头,道:“春雨绵绵,有利春耕,是好事。”

德亨停顿一下,继续道:“……臣见海子墙沟壑纵横,黄水汩汩,这是雨水冲刷了黄土墙,带走了坚固墙体的黄泥之故。土墙上的黄泥随水流走,墙体变薄,若遇夏家风雨,或者大股洪水,这变薄的墙体,恐会坍塌。”

“德亨侍卫,皇上是在问河工之事……”揆叙拧眉不耐道。

“掌院大人,皇上并未有喝止,您着急什么呢?”德亨不软不硬回道。

康熙帝对揆叙挥了挥手,道:“德亨,你继续说。”

德亨继续道:“海子墙如此,想来日夜受河水冲刷的河堤也应是如此,也就是说,河堤每年有损,需要加护,是应该的。”

康熙帝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德亨看了面色舒缓的揆叙一眼,心下冷笑,继续道:“但每年维护河堤的钱粮,比修筑新河堤的钱粮只少两成不到,几乎和修筑一条新河堤齐平,那是不是说明,河堤绵软有如豆腐,年年修,年年散,修了跟没修也没什么差别?”

康熙帝皱眉。

德亨继续道:“臣正是奇怪在这里,这河堤到底是怎么修的,难道连两年都抗不过去?若是说农夫偷工减料,那大河之水可无怜悯之心,水也是多寡无常,河堤是怎么束住突增大水的?”

揆叙再次道:“德侍卫,每年春季修堤,是为了预防水大冲破堤坝,不能存侥幸心理,认为堤坝牢固,就放任不管,否则,就是将百姓置于危险之中。”

德亨笑道:“原来如此,德亨受教。”给了揆叙一礼,以表自己受教之情。

但是:“修堤防患于未然是应该的,那开河道呢?”

“康熙四十五年腊月,河道总督和两江总督联合上奏,说是要在淮安开溜淮套工程,还请皇上亲去阅视。我看了那封奏折,上面所需钱粮,竟超百万之数,结果皇上亲自去看了之后,当场诘问所有河官,到底是因何非要开此河道,不知当时掌院大人可在,若是不在,可阅览过皇上起居注文,还记得皇上的谕示吗?”

揆叙:……

他当时就在场,当然记得康熙帝说了什么话。

当时,康熙帝让所有随扈部院大臣、地方大小官员以及所有河工官员跪在行宫之外,来了一场露天朝议。

康熙帝当着所有臣工的面问河道总督张鹏翮:“尔何所见(你认为开溜淮套的依据是什么),奏开溜淮套。”

当时张鹏翮是怎么说的?

“我皇上爱民如子,不惜百万帑金拯救,群生黎民,皆颂圣恩。”

哈,这也是治河多年、素有廉洁之名的前刑部尚书说的话,居然当场给皇上戴起了高帽子。

皇上缺你这顶高帽戴吗?

果然,皇上亲自戳穿了这些大臣的贪婪心思,不过是以开河为名,捞工程款项,毕竟,康熙帝在河工上舍得花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面对康熙帝审视的目光,揆叙无言以对:“奴才愚钝,惭愧非常。”

康熙帝叹道:“官员巧立名目,贪墨河工粮银,朕心知肚明矣,只是……”

“只是太多了,皇上。”德亨继续道:“前几日,河道总督上了今年所需河道修护和新造减水坝所需,修护河道之需比往年只多不少,新造减水坝一丈高,但臣似乎在康熙四十一年的一封奏折中,看到此处已经有一减水坝?臣不懂河务,不敢妄言,此减水坝,是必须否……”

“皇上,您去年南巡,已亲眼看到,黄淮之水已大治,臣就是奇怪,每年,真的需要这么多河工钱粮吗?臣做了比较,每年竟有十之一二国库,都是耗费在河工之上……”

阿尔松阿已经麻了,他与德亨一起看的那些奏折,他一无所感,而德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