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羞愤难当”(第2/3页)
“是不是想剖腹挖出来?嗯?”
铁鹰卫松开钳制的瞬间,聂晋猛地伏下身去,他双手撑地,官袍后背绷出凌厉的肩胛线条,耳根红得几乎滴血,喘息声重得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见他“羞愤难当”,顾怀玉不由扑哧一笑,“本相说聂大人在本相房里跪着,这话可半点不假。”
聂晋死死攥着官袍下摆,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宰执……滥用职权……”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不知是在指责顾怀玉,还是在埋怨不争气的自己。
顾怀玉再次落座,漫不经心擦着指尖上沾的姜汤,压根不理会他的指责,转而问道:“聂大人今日是为请罪而来,敢问犯的是何罪?”
聂晋强撑着抬起头,眼底浓稠的欲色翻涌,一字一顿地道:“按照《大宸律》卷七第十二条,渎职者按律当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顾怀玉微微点头,向一旁内侍道:“去传郑淮和赵佑来,令他们半个时辰内到相府议事。”
二人是吏部尚书与刑部尚书,朝中一品大员,皆是胡子一大把的年纪,聂晋当然知晓。
聂晋伏在地上,感受着体内那股燥热渐渐平息。
他始终保持着最初的跪姿,连衣袍褶皱都未挪动半分。
不到两刻钟,外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年过六旬的吏部尚书郑淮提着官袍下摆一路小跑,在门槛处险些绊倒,刑部尚书赵佑更是连乌纱都戴歪了,扑通一声跪在阶下:
“下官参见相爷!”
二人额头抵地,官帽上的翅子抖如筛糠,自始至终都没敢往聂晋的方向瞥一眼。
顾怀玉懒洋洋“嗯”了一声,他们才如蒙大赦般爬进房间,却仍不敢起身,就这么跪着用膝盖蹭到案前。
聂晋看着两位一品大员像狗一样跪爬进来,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他虽早知道朝中官员在顾怀玉面前卑躬屈膝,但亲眼见到六部尚书如此作态,还是让他喉头发紧。
“聂大人。”顾怀玉指尖轻叩案几,“再说一遍你犯的是何罪?”
聂晋咬紧牙关,“下官擅改赈灾章程,致灾民冻毙,是渎职之罪,按律当革职查办。”
顾怀玉轻轻一笑,转头看向仍跪着的两位尚书,“聂大人要本相罢他的官,可是本相惜才。”
“你们说——本相该如何是好?”
郑淮与赵佑哪敢迟疑,几乎是争先恐后地高声道:“宰执明鉴!此事实有缘由,赈灾千头万绪,聂大人情有可原!”
“依下官愚见,该条律例已不合时宜,恳请相爷修订法条,以全贤才!”
“是啊是啊!律条之外尚有天理,宰执威望无双,万万不能寒了能臣之心!”
两个一品大员一口一个“相爷英明”,马屁的声音拍得比响板还脆。
顾怀玉状似为难地轻叹一声:“既然二位大人都这么说……”
“那便这么办吧。”
话音刚落,侍从已捧着笔墨纸砚跪地奉上。
郑淮与赵佑竟直接趴伏在地,以地为案,撅着屁股开始修改律条。
朱笔在纸上龙飞凤舞,时不时还要抬头对顾怀玉露出谄媚的笑容。
“相爷您看这样改可好?”
“下官特意将罚则减轻,还加了“情有可原”四字……”
那张原载“渎职官员永不录用”的法条,没几笔便被划去重写,转眼便成“若因民情变故,失误尚可酌情从轻”。
聂晋浑身的血凉透了。
那本应庄严不可侵犯的《大宸律》,此刻就像妓院里的花笺,被随意涂抹改写。
两位尚书撅起的官袍后摆,活像两条摇尾乞怜的老狗。
顾怀玉懒懒一挥手,两位尚书立即如蒙大赦,捧着修改好的律条谄笑着退下。
房门关上的刹那,房间内骤然安静得可怕。
“聂大人为何离本相这么远?”
顾怀玉如同猫捉耗子一般地恶趣味,“连本相的口水都咽了,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聂晋死死咬着牙,膝行至顾怀玉跟前,他官袍下的肌肉绷得发疼,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宰执究竟意欲何为?”
顾怀玉并不着急回答,他将那张刚改过的法条折起,叠成整齐一方,随手在掌心掂了掂,才俯身,动作轻慢得仿佛调戏一般,用那张纸轻拍了拍聂晋的脸。
“本相听闻聂大人向来以法为天?”
他俯身,贴近到唇音几乎能擦过对方耳廓。
“那今日便让你明白——”
“在大宸的朝堂上,本相就是天。”
聂晋倏地抬头,瞳孔剧震。
这已不是大逆不道,这是赤裸裸的谋逆之言!
顾怀玉收回那张纸,搁在案几,端详着他震惊的表情,“聂大人以为本相不知道?这些年你暗中查本相的罪证,桩桩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