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怨恨(第2/3页)

说完,护士转头就跑,不给方谕拒绝的余地。

方谕无语凝噎片刻,只好转身继续往病房里走。

推门进了屋,陈桑嘉过来搭了把手,把陈舷放回到了床上。陈舷挺老实,被放下就乖乖地躺到床上,只是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直跟着方谕飘,麻木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绞杂。

方谕走到窗边去,端着血手往外看。

比起自己血刺呼啦的手心,他更担心陈舷要的玫瑰。

外头玫瑰花瓣漫天地飞,而银杏树上居然没少多少花瓣。那些血似的花摇曳着,树旁已经没了梯子,估计是被吹散架了。

病房的门开了。

护士匆匆忙忙推着个车就进来了,她看见外面的光景时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

她有十分良好的职业素养。没多看外面震人心魂的玫瑰树,她伸手拽过方谕,二话不说把他拖到水池子边上——VIP病房就是这点好,基本什么都有,陈舷需要的基础的医疗用品和设施什么都有,水池子也有。

“怎么伤的?”

护士把他手心里的血倒在池子里,然后毫不留情地打开水龙头,抓着他的手摁在下面。

清水哗啦流下,方谕立即浑身剧烈一抖,疼得骂了一声,整个人像要飞天了似的,好一阵乱抓。

他深呼吸好几口气,还是疼得龇牙咧嘴:“刚刚在外面……划到梯子角了!等一下,等一下行不行?小姐,这个真的有点疼!”

“不行!”护士严词拒绝,“梯子?铁的吗?”

“……铁的。”

“是铁的你还这么悠哉悠哉的!会破伤风的你知不知道!”护士更急了,“另一只手呢?”

方谕哆哆嗦嗦地交出另一只手。虽然好一些,但他这只手的手心里也有不浅的伤口。

护士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把他另一只手也拽过去,放在水龙头底下用清水冲。

方谕疼得真要飞天了。

他脸色扭曲,整个人下意识地挣扎,快三十的大男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嚎叫出了声来。

护士一点儿不给方大老板挣脱的空隙,死摁着他,把他摁在水龙头底下。

方谕惨叫。

陈桑嘉抽着嘴角盯着他,嘟囔着骂了句“娇气东西”。

“这点儿伤就受不了,粥粥当年因为你,在里面手脚都被打断过,最后还被逼得跳楼。”陈桑嘉在心里无声地念叨,“你这才哪儿到哪儿。要我说,真想补偿什么,先从这个病房窗户外头跳下去再说。”

她一边忿忿不平,一边转头看陈舷。

陈舷面无表情,盯着方谕扑腾不停的背影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桑嘉思忖了会儿,想起他昨天下午就睡了,晚上还没吃药。

这会儿又犯了病,陈桑嘉便回头,给他拿了药来。

“粥粥,”她说,“吃药吧先,别理他。”

陈舷呆愣愣地点了点头。他好像清醒点了,虽然动作缓慢又迟钝,但主动地拿过了水和药,吞了下去。

清洗完伤口,护士把方谕拉到病床旁的椅子上,拉过小推车,给他上起药来。伤口洗干净了,方谕手里血肉模糊的模样,这回更是一览无余。

陈舷伸手摁着左边额头上的伤,那是他十二年前从书院四楼跳下来时留的。难得犯了这么重的一次病,旧伤突突地痛起来。

他望着方谕。

方谕疼得龇牙咧嘴的,眼角挂泪。陈舷低下眼帘,沉默不语,攥紧被子。

他至少还能叫。

陈舷心里十分不平衡地想,他那时疼都不能喊。

“上完药,等白天了,你去门诊那边约个破伤风针。”护士说,“外面那棵树,不会是你干的吧?”

“啊,我干的。”方谕认下罪状。

“你就是那个跟院长说要租树的?”护士嘟囔,“我听说,医院没同意啊。”

方谕疼得眉毛都飞起来了,眉眼正皱成一团,紧咬着牙。

“是没同意,”他嘶声说,“管他同不同意……我都说了,我哥急着要。”

“给你哥弄玫瑰?”护士咋舌,“你俩是正经哥俩吗。”

方谕不高兴了:“怎么不正经了。”

“好,好,是正经哥俩。”护士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赔着笑找补了两句,“你处理这个伤口要花钱的,一会儿我去给你开单子,白天你记得交钱去。”

方谕点点头,应声说行。

陈舷抬起眼皮。

方谕在竭力忍痛。看起来真是很疼,他挨着药的手一阵阵哆嗦。陈舷又去看他的手,他手掌心里伤得真是触目惊心,五指都没了血色。

陈舷皱了皱眉。他明觉得方谕也该疼疼,这也算是他欠他的,可这会儿看见他手上这伤,陈舷还是心疼。

陈舷抿抿嘴,别开脸,又看见外头摇曳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