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害怕(第2/3页)

“还好。”陈舷说,“我现在,对吃的无所谓。”

方谕突然不说话了。

他心疼地盯着陈舷好一会儿,然后撇开脑袋,怅怅叹了一声。

不知是想起什么来了。

陈舷没做声,也没回答,只是方谕的一声叹息像把钝刀,一下子砍到他身上了,陈舷觉得自己被他砍了个破伤风,浑身都说不出地不自在。

陈舷拿勺子搅起碗里洁白如玉似的蛋羹,把它们一点一点搅碎,变成一碗稀泥似的碎沫,像当年被捣毁的少年骨头。

*

吃过了饭,方谕去洗了碗,把陈舷的躺椅搬进了工作间。

陈舷就坐在上面继续发呆。

方谕倒是真的忙起来了,他安置好陈舷,就一头钻进了工作里。

午后安宁,陈舷晒着太阳,盯着方谕忙碌的背影。

屋子里不知打哪儿多出来个白板,方谕把一堆设计和细节图贴在上面,拿着笔噼里啪啦抄写上了一堆尺寸数据,然后就打开衣柜,在里面倒腾起了布料。

他把布料放到工作台上,又拿出一堆工具。尺子剪子刀,什么都有。

比着尺子丈量了会儿布料,方谕一剪子剪了下去。

看着他干了会儿活,陈舷也站起身来。

他一有动作,方谕立马手一顿,抬头看他。

“我去找本书,”陈舷说,“这几天睡得太多了,睡不着,无聊。”

方谕说好,放下手里的活,跟着站起来。看架势,是打算跟他一块去。

陈舷笑了声:“你忙你的,这点儿事,我自己能去。”

“我怕你……”

“不怕,我好了很多了。”陈舷说。

他坚持,方谕也没再多说了。

“那好吧,”方谕说,“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

陈舷起身走了,去了次卧。

要看书,其实也是不想再胡思乱想。

他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陈舷走到另一间卧室里去。这间次卧,方谕给了陈桑嘉住,但陈桑嘉这两天在四处跑,没回来。

方谕没告诉他为什么陈桑嘉没回来,只说她去忙了。

但陈舷猜得到个七七八八。多半是“教官”那件事,陈桑嘉被叫去做笔录了。怕陈舷听到这男人的名字都会犯病或者惊恐,他们就一个字儿都不说。

他们不说,陈舷干脆就装不知道。

次卧里有个书架,摆了些房东放在这儿的书。陈舷抱着抱枕看了一圈,最后选了本《梨花哭坟怪谈》。

看起来挺吓人。

不过越吓人越好,吓到他了,他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以毒攻毒。

怕方谕看见书的封皮和书名又要多说,陈舷特地换了个书皮。

他抱着表面上叫《飞鸟集》的书,回工作间了。

陈舷躺了回去,翻开了第一页。

*

这书是真的很吓人。

一个下午,陈舷再也没胡思乱想,闭上眼看见的全是书里那个哭坟的女子,在萧条的柳树底下哭得凄凄切切。

他吓得有点心悸,又开始浑身发冷。陈舷盖紧毛毯,从沙发上抓了个抱枕来,抱在怀里不撒手。

方谕还在屋子里忙忙碌碌,陈舷盯着他看,忽然想,也不知道小时候他俩去没去过鬼屋玩。

要是去过,谁更害怕?

陈舷反正对这玩意儿很没办法,去了鬼屋的话肯定第一个跑,顾不顾得上方谕都不一定。

晚上时,方谕聘的营养师团队送了饭来。还是半流食,是一碗鲫鱼豆腐汤。

营养师还给方谕也做了饭,比他中午那顿好多了,荤素搭配什么都有,还有七八个小圣女果补充维C。

吃完晚饭,方谕又在工作间里忙了会儿,直到十点多钟才收工,扶着陈舷去洗了漱。陈舷刷了牙洗了脸,回到床上躺好等他。

躺了一会儿,突然,有什么东西流进嘴里。

陈舷吓得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他一翻身,从床头上抽了张纸,吐了一小口出来。

是血。

纸里是一滩血。

陈舷吓蒙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厕所,撞开了半掩的门。

方谕正在洗手台前往脸上抹洗面奶。

陈舷把他吓了一大跳。但顾不上他,陈舷伸手把他挤开,对着镜子张嘴一瞧——是牙龈出血了。

“……”

陈舷心头一松,整个人晃悠了下,低头松了口气。

他捂住心口,平复了心情。

他还以为是又吐血了。

“牙龈出血了?”

方谕把脑袋凑过来看,见他一嘴的血,眉头一蹙。

陈舷拿起杯子漱了几口水,把嘴巴里和牙龈的血洗了个干净。

“对,牙龈出血而已。”陈舷说,“吓我一跳。”

方谕说:“明天我给医生打个电话问问。别害怕,应该是因为化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