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妇人们一围,男人们迅速卸车。

车板搁在走廊上,其他物件通通搬进屋,几头牛则牵去后院。

梨花让人把堂屋连接后院的墙凿了,方便看牛,凿墙时,守门的士兵听到动静,偏过头来,“干什么?”

“牛发癫,撞墙上去了。”梨花张口就瞎说,族里人纷纷掩护,“咱的牛路上就不好,这会儿吐白沫呢。”

“晦气。”士兵嫌弃的扭过身,“真不知道为何让这群人进城。”

没有这群人,待院里的病人全死完他们就能离开,眼下来了人,还得守十天,十天后这帮人死了还好,没死的话,他们还得继续守着。

见两人扭过身,梨花让人继续。

大家有锄头,凿墙不算费劲,凿出三四米宽的位置后,牛绳往廊柱一拴,屋里看得清清楚楚。

墙壁是青石砖砌的,凿下来的墙正好砌灶,赵大壮寻了个位置,问梨花,“今晚可要生火煮饭?”

前院亮着火堆,后院则不怎么明亮,梨花走出去,“有柴火吗?有的话蒸些阴米出来。”

阴米以糯米蒸熟阴干而成,食用方法比较简单,在粮铺子时蒸了两釜,后因制作菽乳腾不出器皿就作罢,赵大壮说,“那我这就安排。”

从丰迩镇过来,大家伙没有阖过眼,进屋后身心一松,好多人都睡着了。

梨花看了眼蜷起腿睡姿僵硬的人,“罢了,明天弄了,你们也忙活这么久,先休息。”

二堂爷还生着病,怕传给其他人,他领着生病的人住在隔壁间的。

梨花给他们端了些药,注意到走廊上的人醒了,正睁着眼注视她。

这是一双水汪汪的眼,跟那些绝望的目光不同,男孩眼里有泪,却始终没落下来。

梨花顿了下,找碗给他们匀了半碗,“能不能活就看你们的造化。”

男孩看了眼褐色的瓷碗,眼睛再次落到梨花身上,“谢谢。”

面庞青涩,声音却极其沧桑,梨花面无表情的把给二堂爷的药放在门里,“堂爷爷,喝了药再睡啊。”

“好。”

二堂爷的嗓子是哑的,生病后就口干舌燥,但他害怕自己饮水过多渴着其他人,一直忍着的,他端过碗,先递给晚辈,“三娘,后院有井吗?”

“有,铁牛叔他们打了五桶水,烧着呢。”

“我渴了。”二堂爷艰难的咽着口水开口。

梨花道,“我给你盛去。”

井水不像河水浑浊,但仍要煮沸后饮用,梨花装了一大盆烧开的水放在门口,“堂爷爷,哪儿不舒服就说。”

实在不行,把藏起来的草药全熬上,寒冬难过,可要活得到寒冬不是?

“我不怎么发烧了,倒是你堂婶子烧得厉害。”

生病以来,反复高烧好像是常有的事儿,梨花记下,去后院让人多熬点药,顺便让赵广安将高热的症状写在纸上。

药味发苦,遮掩不住,其他人闻到了,畏头畏尾的溜到后院来,一抱着孩子的妇人道,“你们在熬药吗?”

梨花坐在釜前,妇人见她年龄小,径直走向提笔写字的赵广安。

“郎君哪儿来的药?”

一句话,给赵广安吓得打哆嗦,见妇人长相陌生,抱起纸笔就跑,“离我远点。”

“你们哪儿来的药?”妇人脸上有许多抓痕,手指甲往上翻着,还在往外渗血,“你不说我就喊士兵来了。”

“你喊一下试试,看我弄不弄死你。”赵铁牛挥起镰刀,“我朋友是县令外甥,还怕你一难民不成?”

放狠话,赵铁牛无人能及,妇人惊恐地后退,表情顿时软和下来,“我还有孩子要照顾,不能死,郎君你行行好,可否给我点药?”

赵铁牛哼哼,“晚了,滚!”

妇人捂脸,呜呜哭了起来,赵铁牛不为所动,“再不滚,我当场宰了你。”

他果断地挥刀,妇人一颤,抬脚就跑。

“什么人哪。”赵铁牛不满,“竟想威胁我们?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药味飘散,门口的士兵问了,“谁在熬药?”

梨花按住要回话的赵铁牛,脆声脆气道,“釜熬过药没洗的,一烧水味道就出来了。”

这种鬼话怎么可能骗得了人?士兵不信,却也不肯进去看个究竟。

这群人有疫病,还是少接触为好,士兵道,“大晚上的,别把院子烧了。”

“好呢。”梨花拍拍手,示意赵铁牛看着火,她带刘二参观院子去了。

拐角仍有诸多围观的人,梨花看了好几眼,似乎都是女子,她不由得嘀咕,“疫病只死男子不成?”

“不能吧?”

刘二打量着周围,院里的植株被扒了,花坛光秃秃的,院墙斑驳,上头残留着血迹,他猜测道,“会不会是男子脾气冲,跟人争地盘受伤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