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页)

玉梨将留在喜云屋中的静羽叫来,带进卧室,关好门窗。

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公子的脾性素来异于常人,我猜想和他的家境有关,眼下他不在,也没有别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家中是不是不受宠,常被人欺负,但他父母又不护着他?”

静羽眼底闪过异色,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玉梨察觉她很慌张,且有些害怕。

鼓励她,“别怕。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告诉我,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静羽忽然跪下了,“奴婢不知道。”

玉梨吓一跳,蹲下把她扶起来,叹了口气不敢再问。

转了转念头,又问,“那他的父亲母亲可还康健?”

静羽惊惧未平,眼眸闪了闪,挣扎了半晌道:“公子的父亲,数日前,病逝了。”

玉梨惊了一瞬,维持寻常问:“真是病死的吗?”

静羽愣了愣,点头,“是病故的。”

昏暗陋巷。

暗影幢幢。

一间小屋子里亮着昏黄的光。

屋中狭小至极,摆了一床一桌一椅一个立柜,几乎就难以转身。

此时房中站了两个高大的人,更显得屋子小得令人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叶未青跪在地上,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头,从下巴处滴落在地。

站着的是谢尧和松鹤。

松鹤的头垂得前所未有地低,谢尧手中拿着一沓纸张,纸张是京中时兴的,对这落魄画师来说贵极了的素雪笺。

纸张极白,极薄,但却不透墨,比之绢帛相差无几。

松鹤来时并不知晓谢尧还派了别的暗卫来搜查,刚制服了进门的叶未青,就想把人带走处理,点了灯处理痕迹时,在桌案上看见了这一沓用绢帛精心包裹的画纸,只看了面上两张,当即将所有人支了出去。

他本想把这屋子烧了,不想接到了留人一命的令,正为难如何处置时,主子亲自来了。

松鹤此时心里沉重,事情恐怕要不可预料了。

画纸上的画可说精美诗意。若是不认识画上人的话。

谢尧一张张缓慢翻着,一张张细细看着。

面上三张是男装的她,接着是数张女装的她。他确信玉梨从未在此人面前着过女装露面。

他翻下去,从略显粗劣的笔触,到精致细腻的线条,工笔进步神速,画中人也越来越生动,虽不及她七分美丽,但将她的神韵描画得九分相似。

画中的玉梨从头至尾没有正眼,总是看着别处,或手中鲜艳的花朵,或一旁只有背影的侍女。

往后,开始脱离了仕女的构图,只剩下一张张面孔,每一张都微垂着眼,角度相同,从鬓发画到脖颈,连着十张。

但每一张用色不同,紫发紫眉,蓝发蓝眉,青发青眉,勾线细腻,纤毫毕现,足见作画之人的用心。

但她们都是鲜红的唇,浓淡不一,但都艳丽得刺目,就如方才他重重吻过的那般。

谢尧翻看的动作更加慢了,呼吸也轻得听不见。

松鹤觉得如芒在背。

地上的人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翻到后头,面孔更加精简,只余下脸和五官。

一页页翻下去,脸颊没了,眉目也淡了,只有一张张红唇愈发艳丽,愈发清晰,最终只留下眼睫和红唇。

微末小人的觊觎,如此卑微又可笑,谢尧翻看加快,忽然停了。

这一张右下角有焚烧的痕迹,只烧了指甲盖大小。

画上是女郎侧脸回首,只有一半身躯,自肩头到腰身,线条圆润起伏,只有轮廓却可见女身神韵,手臂微展,手指纤纤,指尖有青绿色缠绕。

回首的面颊红唇只有半片,鬓发如云,但无眉无眼。

若是普通画作,算得上雅致含蓄,可这雪白纸笺为底,加上精简的笔触,显然女郎是裸身的。

若是普通裸身仕女也罢,可画中女郎的手腕上,有一点极细的痣。

谢尧停顿半晌,忽而冷笑了一声。

森寒气息瞬间蔓延。

松鹤呼吸凝滞。

听得他道:“凌迟,挫骨扬灰。”

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少,松鹤紧抓着方才留他一命的令,往常他下过的令,没有更改过,何况是这样一个微末小人,但忽然传令来留,定是与夫人有关。

松鹤沉声道:“此人心思藏得深,若是就此消失,恐怕惹得夫人与主子生嫌隙,不如让他去与夫人道个别。”

谢尧走到书桌边,将手里最后那张画放到油灯上,火苗自烧过的缺角蔓延而上。

谢尧的面庞在火光中闪烁不明,暗影和明亮交织,将他的五官拉扯得锋利如刃,“说得有理。而且他只是画了些画而已,并未做什么恶事,孤可饶他一命。”

听得上首的人自称孤,叶未青抬首,自深紫的衣袍往上,玄龙盘于其肩,龙爪锋利,龙眼狰狞,都不及他的目光,令他胆寒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