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西域·星星火(十九)(第2/2页)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即使隐约觉得有些微妙,不过向来难以近身的西烬如今主动提供了他得以探测杀意的机会,寒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拖过三分钟再说。
反正大战在即,就算今夜西烬反测出了他的情绪,他也不亏。
念此,寒明避重就轻地答了一句:“看出了你对色彩的偏好。”
白色、红色、金色。
既寡淡又浓烈,既素净又艳绝,让他想认不出这是西烬的画作都不行。
“嗯,说得不错——我的确喜欢金色。”
听到这里,寒明心底的微妙感陡增。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气氛不对劲,语气不对劲,就连这意有所指的回复都不对劲。
他明明说的是画作的整体色调,西烬却偏偏点出了这其中最微妙的金色。
这个疯子到底在说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看着眼前西王的暗红眼眸,听着这对常人来说近乎示爱的言辞,这个瞬间,寒明竟不觉得有多意外。
因为这是西烬。
这位西王永远遵从欲望直面本性——哪怕之前鱼水一直将欲望天赋施加于他,以图让他尽职尽责地守护西域,作为那个多多少少被影响到一些的人,西烬却始终视若无睹。
因为他根本无所谓欲望的来源,也无所谓欲望的内在之分。
只要他想这么做,他就会这么做。今日也是一样。
哪怕死战就在明日,但今夜他既起了旖念,便不妨碍他发出邀约。
原来之前鱼水提及的肉/欲并非无的放矢,西烬是真的将杀欲与肉/欲混淆的同时,又将它们割裂得异常分明。简而言之,他喜欢谁不妨碍他杀谁。
事情陡然失控到这个地步,寒明瞬间熄了顺势测量情绪值的意图。
此刻他明显感觉到了后者掌心的升温。以西烬那道德与底线统统都没有的脾性,再这样下去,事态的发展恐怕就不是失控可以概括的了。
他得说点什么。
下一秒,寒明直接开口,打算在西烬说出更出格的话语前,将其莫名其妙变质的欲念重新转回到杀意上:“说来也巧,同样的位置,你的兄长也有一道伤口。”
西烬闻言意味不明地扯了个笑。
他当然明白这句话里潜藏的激怒之意,也明白它背后不容错认的拒绝。然而在不自觉地加重了掌心的力度以后,这位西王终究是松开了手。
然后他看着窗外不知何时飘落的、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就这么听不出喜怒地嘲弄道:“他伤的岂止是手?”
一个擅长近战的人下意识地以惯用手为人挡伤,这哪里是一句伤了手就能形容的?
东曜起了‘曜’这样的名字,本性却和日光一词全然搭不上边。
所以当初他会这么做的原因已经显而易见了——因为寒明是他荒芜世界里,唯一的那颗太阳。这也是为什么最初的最初,西烬会以“太阳”这个称呼来讽刺寒明。
该说是兄弟间的劣根性吗?
血缘这种东西真是不讲道理。纵然隔着千山万水,他和兄长依旧看上了同一个人。
他以为他在狩猎太阳鸟,结果一抬头,却早已被星辰给晃了眼。
寒明是东曜荒芜世界里唯一爱着的人。
或许也是自己所憎恶的这个世界里,离心动最近的人。
念此,西烬嗤笑道:“本来就流着同样的血,受同样的伤也不足为奇。”
他曾一万次否认他和东曜的相似,到头来他们终究还是殊途同归。
在西烬走神的刹那,寒明顺势抽出了手腕,连带着将那份文件也一同带离了顶层。
而此刻坐在双人沙发的西烬仅是把玩着未曾放下的那枚私印,放任着他的离去。
等到寒明离开以后,西烬静静凝视着窗外愈演愈烈的初雪。随后他侧过头,将目光落到了那幅今夜重新上色的画作上。
看着画中那晃得他不得安眠的金色,良久他闭了闭眼。
最后这位西王在回卧室的前一秒,终是起身走至画作前,将那枚私印烙在了右下角那朵唯一未曾盛开的荆棘玫瑰上。
至此,这副画作才算真正完成。
但完成的也仅仅只是画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