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王兆亲自上船搜,如钱家的渔夫所言,钱家的这艘船不过是一艘普通的渔船,找不出半点火药和兵器的痕迹,也没见到七娘子。

倒是搜出来了满仓的鱼虾海鲜。

合着昨夜崔家十艘货船被炸,钱家忙着去捞鱼了?

见王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阿珠不好意思地饶了饶头,“千年难遇的机会,不捞白不捞,奴才运完这一趟,还得出去,烂了海里可惜了...”

商户眼里,一切都是钱。

王兆没听他多说,返回了官船,去见宋允执,“世子,下官四处都看了,船上没人,不像是藏匿,船上也找不出火药的痕迹,倒是装满了海产。”

海产?

那即使有火药,此时也闻不出来了,全被满船的鱼腥味盖住。

宋允执看向海面,一个晚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抹平,寻不出半点蛛丝马迹,他是万万不会相信崔家大公子会殉情。

可为何崔家的十艘货船会突然之间全被炸光,崔大公子自己也落了个尸骨无存的地步?

宋允执想起了那枚划过夜空的铜钱信号弹。

一张明媚而狡黠的笑脸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眸子一凛,道:“即刻回程!”

她早回了城内。

——

在崔家货船烧起来时,钱铜便带着大娘子的尸骨,坐上了一艘备好的小船。

在漆黑的海面上行了一夜,凌晨时到的钱家。

送信的小厮先一步快马加鞭把噩耗送回了钱家,马车一到钱家门口,所有的人都候在了巷子里。

海上浓厚的云雾跟了一路,乌泱泱地压在了钱家上空,钱铜先下车,面色苍白,身上浅桃色的衣裙沾了斑斑血迹。

虽说早听到了噩耗,三夫人还是怀了希望,颤声问她:“铜姐儿,你大姐姐没事对不对...”

钱铜垂目,没敢看她的脸,侧身让出了位置。

护卫阿银撩起了帘子。

出发前钱铜身上披着的一件披风此时正盖在了大娘子的脸上,一侧露出来的手,已经泛了紫,三夫人身上的血液急退,瘫软在地上,痛呼道:“灵丫头啊。”

众人手忙脚乱地去扶。

家主赶紧令人找来了担架,当年大娘子穿着嫁衣欢欢喜喜地离开了钱家大门,五年后,抬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钱铜跟去了三爷和三夫人的院子。

脚步停在门外,没进去,笔直地跪在了廊下,听着屋内一道道悲恸的哭声,“灵丫头啊,你要心疼死娘了,你糊涂啊...”

“娘早就告诉你早点回家,你怎就想不开,娘该怎么活...”

钱夫人忙着安抚:“娣妇节哀,万不能伤了身子。”

“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灵丫头没了,我还有什么活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还有一大家子人呢,鸣姐儿刚嫁出去,后半辈子还得依仗您不是...”

三夫人嗓子都哭哑了,“要不是顾着鸣姐儿,我真就一头撞死了。”

“是啊,鸣姐儿待会儿该回来了,看到姐姐这副模样,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入土为安,娣妇和三弟得振作起来,送灵姐儿这最后一程...”

扶茵赶过来时,便见钱铜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廊下。

衣裙上的水渍还未干透,脸侧沾着几道褐色的血污。

扶茵心口一酸,知道这一趟要了娘子的半条命,恨自己没跟在她身边,走过去跪在她身后,劝道:“娘子起来吧,不是您的错,您累了一夜,咱先回去换身衣裳可好。”

钱铜没动,也没回话。

跪了半柱香的功夫,老夫人跟前的刑嬷嬷来了,传话道:“老夫人传七娘子过去一趟。”

钱铜点头起身。

这时候老夫人传她前去,能有什么好事,扶茵紧跟着刑嬷嬷,求情道:“嬷嬷,您劝劝老夫人,娘子已经尽力了,是奴婢去晚了,没能接回大娘子,娘子她没错,她累了一夜,还未歇息呢...”

“扶茵。”钱铜打断她,递给了她一张和离书,是她在大娘子身上找出来的,“去找崔老夫按个手印,即便死了,阿姐也不能是他崔家人。”

“娘子...”

钱铜:“快去。”

——

静月轩。

老夫人跪坐在佛前诵经,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并没起身,等刑嬷嬷领人进来,方才睁开眼睛,让婢女递了一块蒲团给钱铜,“陪我诵一段。”

钱铜褪了鞋,跪去她身后,接过婢女递来的经文,默默地念了起来。

她心思不宁,好几处都念错了。

老夫人便也没勉强她,缓声问道:“钱能傍身,权能保身,今日我问你,是前者好还是后者好?”

钱铜垂目,“孙女听祖母教诲。”

“你大伯那院子,若非有人替他打扫,只怕杂草都有一人高了。”老夫人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刑嬷嬷赶紧上前搀扶,“一个家族,能一直兴旺下去,从不是眼前的财,也不是一时的权,是每一个钱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