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4/7页)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如果她不是那个成绩优秀,会画画会弹琴,从小就给父母长脸的“完美女儿”,而只是一个各方面都平平无奇,泯然于众人的普通小孩,父母还会像现在这样关心她,爱护她吗?

她不敢去赌这个可能,因为真相或许令人无法接受。

但只要看破不说破,他们还是外人眼中和睦美满的一家人。

燕宜从思绪中回过神,对上闺蜜关心的目光,摇了摇头,迅速岔开话题。

“我想,令国公夫人可能是产后抑郁了,但她本人,还有她身边的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无法理解抑郁这种情绪,他们只会说——那个人好像疯了。

沈令月想了想,只能叹了口气。

这是横亘在他们母子之间二十多年的巨大隔阂,如今还夹杂着人命,早就理不清了。

或许令国公夫人生病是真,可她从小漠视顾凛,偏爱顾源也是真。

甚至她极有可能早已知道云岭一战的真相,却选择替哥哥和儿子瞒下一切,为了掩盖秘密,更将郑纯筠这个无辜之人拉进泥坑。

现在想想,燕宜在梦中看到的,郑纯筠在顾家受尽磋磨,难道背后没有令国公夫人的授意吗?

她巴不得将顾凛在令国公府的痕迹彻底抹去,又怎么会允许郑纯筠生下继承香火的孩子?

“太可怕了。”沈令月摇摇头,“郑姐姐还是赶紧跳出这个火坑吧。”

在她身前,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郑纯筠听到这句话,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在我回府之前,已经将冯椿贪墨军需、守边不利、坑杀同袍的证据写成奏折递进宫中,想来陛下很快就有决断——”

顾凛话还没说完,令国公夫人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

“那是你亲舅舅,你要害死他吗!你怎么敢?!”

顾凛双腿无法行动,躲闪不及,虽然推轮椅的疤面大汉及时往后退了一下,但他脸上还是被令国公夫人抓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太夫人更是被她撞到在地,扶着腰哀叹不已。

“冯棠啊,你清醒一点吧,阿凛才是你亲生儿子啊!”

冯棠被冲进来的丫鬟挟制住,依旧不停地挣扎。

“顾凛,若是我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母亲,您就别管舅舅了,他贪墨军需是板上钉钉的杀头大罪,您看看我啊!”

顾源试图唤回冯棠对他的偏爱,拼命使着眼色。

他又没有贪墨军需,顶多是在战场上不小心刺了顾凛一刀……都是一家人,这种小事不用闹到御前吧?

他可不想被算作舅舅的同谋啊!

“顾源。”

顾凛忽然出生喊他。

顾源连滚带爬地过去,笑得讨好又谄媚,“大哥,大哥我知错了,只要你饶我一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

“比真金还真!”顾源指天发誓。

顾凛沉声道:“那我今日便请族老,开祠堂,将你逐出顾氏一族——”

“不行!”

冯棠回过神来,怒目道:“我和你父亲尚且在世,轮不到你开祠堂,更不能把阿源除族!”

她突然挣脱了丫鬟的束缚,伸手拔下头上金簪,抵在自己喉咙上。

“顾凛,你要是敢伤害你弟弟,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她仰着头,眉眼癫狂,带着一丝拿捏长子的笃定。

大邺以孝道治国,顾凛今天敢逼死亲生母亲,明天御史弹劾的折子就能把他淹了!

一个不孝不悌之人,如何堪当大任?

顾凛蓦地握紧了扶手,眉间狠狠一跳,俊朗的面孔上是痛苦和挣扎。

“母亲,你为什么总是在逼我……”

“是你先逼我的!”冯棠大喊,“我生了你,你这条命是我给的,我要你去死你也得乖乖受着!”

有护卫试图上前夺簪,冯棠反而将簪尖刺入皮肤,血珠汨汨涌出,在颈间迸起的青筋上蜿蜒,越发显得狰狞瘆人。

她就这样一步步走近顾凛,如恶魔低语:“顾凛,你有种,那你就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同安公主驾到——!”

门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唱喏。

冯棠持簪的动作一顿,有些困惑地转过头。

同安公主怎么会突然来家里?

说话间,同安公主已经雷厉风行地大步走进正堂,视线飞快扫过眼前凌乱的局面,扯了下嘴角。

“这么热闹啊。”

她看都不看威胁要自尽的冯棠一眼,快步走向顾凛,神情关切,“父皇说你活着回来了,我还不敢相信,阿凛,你这半年在哪儿,怎么也不给京里捎个信?”

一边说一边又手快地掀开毯子,不客气地在他大腿上摁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