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页)

陆悯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斥候带不回新消息,愈发让他沉心下令:“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太长公主出了意外,是我看顾不力,我自会具本上奏领罪,但目下最要紧的还是找人,无论如何,要给君侯一个交代。”

眼看事态恶化,审台的官员要做的,是极力回护太师。

参机岑屹楼先接过了话头,“此事过于反常了,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连半点踪迹都未找到,可见其中大有蹊跷。君侯急,太师也急,在外搜寻的武侯与守军更急,但找不见人,却不能归咎于太师。”复又四两拨千斤地向击胡侯施压,逼他当即表态,“太师是中都的主心骨,重任在身,上奏领罪大可不必,君侯以为呢?”

击胡侯心急如焚,但他知道,要是因此迁怒太师,不论是人情还是仕途,就全完了。

他只能咽下苦涩,平稳住心绪说是,“此事哪能怪罪太师,定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哪里欠缺了,才令家母……要请罪,也是我来上表,太师已然尽了人事,余下只有听天命。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找到家母……我十五岁丧父,与阿母相依为命至今,若阿母最后下落不明……我实在愧对先父,愧对自己的良心。”

他说完这番话,痛哭流涕,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识迷远远看着,看出了无限的悲凉,母亲坠楼,生死未卜,儿子却被逼迫着,率先把罪责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陆悯从来不是良善之人,击胡侯的话令他满意,但这种满意须得很好地掩藏,他面带沉痛地劝慰击胡侯:“放心,就算把中都翻个底朝天,我也定要找到长公主的下落。”

击胡侯感激不尽,一旁的参机们纷纷劝他入街边的茶寮等候。众人都心头惶惶然,那个小小的茶寮一时座无虚席,可又等了半个时辰,直到雾气散了,日光大盛,也还是没有等来新的消息。

大家都灰心了,暗里窃窃私语。岑屹楼知道这样不成事,还是得由他出面调停,便对陆悯道:“议事堂有堆积的公务,要请太师决策,坐在这里枯等不是办法。”复又向识迷等人拱手,“诸位夫人也受惊了,请各自回府吧。城中的搜寻不会停止,早晚会有消息的。”

众人陆续站起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巴巴地望了望击胡侯,叹息着从茶寮退了出来。

“这人能去哪里?难道被神仙接引了?”夫人们走向各家车轿的时候,议论仍未停止,“做什么不看开些呢,心里究竟有什么坎儿,要这么决绝地一跃而下。”

虎夔夫人越听越害怕,摸着前额道:“我浑身发热,难受得紧,回去怕是得喊魂了。”

识迷亲自送她登车,好言道:“程夫人心善,但也不要过分自责。回去好生歇一歇,要是有了长公主的下落,我即刻差人告知你。”

虎夔夫人点头,复又紧紧握了握识迷的手,“夫人与太师宴请本是好意,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总之不会有人怨怪贤伉俪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识迷颔首,目送她的马车走远,又同另几位夫人道了别,方才坐进自家的车辇里。

回头想想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坠楼,却翻遍每一寸地皮都找不到一块残肢一滴血,究竟是什么缘故?若拿鬼神之说来解释,她是不太相信的,世上要是真有鬼,那些屠杀虞朝将卒的人早就被生吞活剥了,哪还能太太平平活到现在!

真相一时半刻恐怕难以揭晓,找不到尸首,就是个无头悬案。她百思不得其解,回到独楼后坐在廊下胡乱琢磨,引得染典他们不明所以,“中都的风景太壮阔,阿迷看完之后,把魂丢了。”

识迷说不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偃人简单的头脑,拼凑不出惊心动魄的真相。

阿利刀摇起了一根手指,灵光乍现,“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长公主的鞋掉下去了,她飞身一扑,是为了救鞋。”

连染典和艳典都觉得,能说出这种推断的阿利刀才像中了邪。

染典道:“还不如婆媳不合,母子相残更靠谱。阿母这一跳,儿子一身债,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识迷很惊讶,“你怎么忽然学会了这么多人情世故?”

染典骄傲地说:“我在市集流连时听来的。那些妇人的故事真多,比如阿母借腹生子,养大儿子后被赶出家门,还有儿子做主,把阿母嫁给鳏夫做填房的。”

三人顿时都唾弃她,“你每日听的都是什么鬼东西,连话本上都不敢这么写。”

染典很不服气,“那你们说,当上了公主为什么要轻生?不是儿子苛待她,难道是她想念死了多年的丈夫吗?”

这也难说,没准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