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4页)
然后,后脑勺的厚厚头发也被拢起来,攥到头顶,缕成一束。
桌上交谈声自然和谐,风吹来了食物香气,晃动了院里的绣球花。
叶满觉得头皮紧了一下,接着,他的触角——不,是头发,被从后脑勺扎起一个小尾巴。
几缕碎发零落散在他鼓鼓的脸颊,那张俊秀干净的脸露出来,没有头发遮挡,世界的视角都不太一样。
韩竞倾身过来,从前面看他的脸,离得有点近了,能察觉他呼吸带着一点酒气,有点烫,让叶满半边脑袋都发麻,半天缓不过来。
太吓人了,韩竞像噬魂怪,叶满想。
他吃完那块儿豆腐,不动声色把自己挪了挪,远离韩竞四五公分,韩竞喝了口啤酒,垂眸看那空出的几公分距离,眸光微哂。
叶满不知道韩竞什么时候买的皮筋,心里乱糟糟的,有什么念头,又胆怯地不敢深想。
他觉得扎起头发很不习惯,不过别人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因为他们之前不认识叶满,也不知道他是扎头发还是没有的,所以并没有投以太异样的目光。
叶满低估了今天社交的难度。
如果他能预料,他一定不会在那个说他们“浪漫”的男人跃跃欲试跟他搭话时,出于礼貌回应他。
夜深了,天上亮起了星星。
那长得神似李逵,名叫钱秀立的男人趁韩竞起身,端着酒一屁股坐到叶满身边。
他十分自来熟,对那些信也特别感兴趣:“听说上一封信是在德钦。”
叶满:“嗯。”
钱秀立:“剩下的呢?”
叶满低头吃一块儿豆腐,含糊地答:“韩竞……竞哥说,得沿着国境线走。”
钱秀立问他:“去大理吗?我在大理做生意,去我那儿玩玩。”
叶满摇头:“应该是直接去贵州。”
钱秀立若有所思:“那就是说明,当时那些信的主人也是沿着国境线走的。”
说起谭英,叶满正式了点,他点头,说:“她是一位徒步中国的诗人。”
钱秀立眼前一亮。
叶满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目光灼灼,想问韩竞,那边韩竞正给朋友们泡茶,没看过来。
而这位钱老板的眼睛亮了,叶满的世界暗了。
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容易精神不济的叶满强忍住打哈欠的欲望,机械地看着面前兴致高涨的人。
他在和叶满说他正在进行的热恋,还说正准备去提亲了。
其实这人和叶满算是老乡,毕竟北边那三个省出来的有部分人会寻根,好得跟老乡一样,这人从知道叶满是哪儿的人开始,就对他格外亲切。
叶满只要一累,脑子基本就会落后五感一大圈,整个人显得呆呆的,眼珠转动很慢,就像真在专注一样。
这人说的话在这会儿笨笨的叶满听起来其实有点不靠谱,但是他包容性很强,觉得或许江湖就是这样的。比如某天清晨从自己的店里出来,遇见街上经过的一位姑娘,心里好像被撞了一下,爱到了,从此非她不可。
一段感情,相处十年八年都未必能真的了解彼此,这种旅游胜地开店的,每天来来往往见过的人多得跟二维码一样,形形色色,丑的有,美的更加不罕见,一见钟情就想定下终身这事儿,听起来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想到这儿,叶满无意识往韩竞那儿看了一眼,那人正低头,把筷子上的一块儿牛肉喂给小狗。
那短而酷的青茬儿、英俊深邃的眉眼,放在哪种人群里,也是再出挑不过的,要爱,也得爱上个旗鼓相当的。
钱秀立说着自己甜蜜的苦恼,笑起来跟李逵绣花似的,还挺扭捏害羞,跟叶满诉说着,那天他陪着姑娘和她爸妈逛了大理古城,天天陪着,送了礼物,人家爸妈看起来也挺满意。
正经人家,姑娘性格也好,回了礼,俩人加上微信,整天聊着,这两天人家离开云南回家了,他茶不思饭不想,索性跑来丽江找朋友,正好碰上挺久没见的韩竞过来。
他的朋友被挨个荼毒一遍,听他说这甜蜜的忧伤就觉得烦得慌,所以叶满是纯纯撞上了。
“我还写了两首诗。”
迟钝的叶满终于看出来了,这位五大三粗的大胡子是个标准的文青,性格可感性了。
他礼貌笑笑,并夸赞:“你真有文采。”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不善言辞,夸人夸得也生硬,好在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没在意。
他急于分享自己的诗。
那诗是真有两首——
大理情
洱海苍山情意深,
古木葱茏芳草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