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5页)
——
越南1999,发信地址河内。
发信人的名字太长,我实在不太明白字母上还带小符号的字,看起来陌生又复杂,通过交谈知道Nguyn是姓,翻译成中文是阮,发出人收信人都姓这个。
Minh Hng是发件人,为了简便,我称呼她为阿姮。Vit Hà为收件人,我称之为越河。
这是一封家书,带着怨气和期望的书信。
是1999年,一个女孩儿写给去美国留学的男朋友的信。
我向他们坦诚了我的记忆力不好,所以他们不介意我录音,于是信的内容我大概可以通过反复听录音、摘除他们的一些口音和重复,用自己的话还原出来大概意思。
1999年,阿姮第三次写给远去美国读书的男友越河,说自己生病了,希望他能够回来探望,或者写来一封信也好。
但显然男友始终没有回应,所以阿姮的信怨气十足。
她指责男友忘记约定、背信弃义,又苦苦哀求他能回来。
关于爱情有很多不同种类的表达,却往往导致相同的悲剧和痛苦,但我不懂那是爱情虚假的错,还是不同人执着出来的恶果。
反正,爱情太过单一,且不是一个牢靠的东西。
当然,我说的是“爱情”,并非爱,一个人的爱可以延续很久很久,譬如信里的阿姮。
……
我今天又去看了木偶戏,牧童在吹笛放牛,我呆呆看着它,觉得它很像你,我笑着转头跟你说,但是你不在我身边。
我忘了你离开了,慌张去看牧童,戏台上已经空了,牧童也不见了。
我走进水里去找牧童,到水下翻了很久,可为什么你要躲着我?
开端时,明明是你对我说要在一起,叫我一定要等你,可为什么你离开后就把我忘记了?
我给你写了三封信,你全部不回,他们说,你已经在美国结婚了。
我生病了,有时候会疼到晕倒,但我还是在春天的时候种下了向日葵,等着你回来时能够看到,我一遍遍晕倒在向日葵田里,醒来后继续耕种,可向日葵已经开花了,你还没回来。
你可以回来看看我吗?妈妈整天在哭泣,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我也要离开家里,去遥远的地方。
我还是喜欢看木偶戏,我的第一场木偶戏是你演给我的,我们十岁那一年,你站在幕后的水里,操纵着牧童向我走来,惹正在哭泣的我笑。
你演得那样好,比你的爸爸和爷爷都要好。
每一次看到牧童,我都会觉得那后面的人是你,可是,水里谢幕的人里面都没有你。
他们都告诉我你已经在美国结婚定居,不会再回来了,可我还在这里等待你。我等了你一年,你没有讯息传给我,我偷偷去你家里,看到了一个月前你寄给家里的照片,照片里,你和别的女孩儿正在拥抱。
我决定开始恨你。
我希望你不要幸福,每天过得疲惫痛苦,你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我要用最恶毒的诅咒咒骂你……
她骂了整整两页纸,字体凌乱潦草,用词激烈,像是人心情激愤时写下来的,她看上去太过愤怒,表达恨意的内容远远多于了爱。
这一部分越南人并没有太多翻译,可我只是听了一点,就觉得心绪起伏剧烈,我好像看到了那个糟糕的男人抛弃恋人的画面,觉得他活该被骂,辜负人心要吞一万根针。
可信的最后,她忽然又说——
Vit Hà ,请求你回来看看我,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回来。
我又种下了向日葵种子,从白天种到了黑夜。
我躺在泥泞的土壤里看天空,泥土在一点点把我埋葬,天空空荡荡,没有星星。
天空抛弃了星星,但我没有放弃爱你。
这是信的最后一句话,阿姮还是爱着他。
可她的信是没到越河的手里,还是被他随意处理掉了呢?
——
东兴口岸有好多头戴绿帽的越南男人和身穿奥黛的越南女人,穿梭推销,那种语言氛围让人有种身处异国的错觉。
两个人在口岸散步,聊了聊信的事情,叶满就开始拍照。
毕竟他很少有机会到国门处。
他的脑袋里还想着那封情绪浓烈的信,太浓烈的情感经常会对叶满产生持续的影响,让他情绪低落。
中越友谊桥上行人络绎不绝,一半在国内,跨一步就是越南。
叶满没上桥,只在细雨里拍摄。
直至他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少了,越南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少,天色一点点暗下,大桥上亮起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