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含着冰块的亲吻

安静了几秒,杜南洲忽然笑了。不是畅快的笑,也不是温和的笑,唇角只往上挑了个冷硬的弧度,带着种轻描淡写的笃定。仿佛对方所有的挣扎与愤怒,都早已在他的算计里。

他招了招手:“沈柚,过来。”

沈柚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杜南洲渗进骨子里的控制欲,像黏在皮肤上的油污,让他胃里一阵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点生理性的恶心。

“别这样看着我,就好像我们有什么区别一样。”对方声音和煦,“我知道你很在意秦之甫,不想看到他的档案被公开,所以,我专门把秦之甫的档案留下了,只放出去了高羽的。我知道他总是针对你,帮你解决一个仇人,够体贴吗?”

沈柚瞳孔一缩:“你……”

然而杜南洲眼皮未抬,理所当然地打断了他:“这是对你的惩罚。”

“傅折没死,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我给你的命令说得很清楚,你要做的只有拖住他,可你偏要多此一举,做那些多余的动作。”

他往前倾了倾身,把那点仅剩的缓和气氛彻底碾碎。

“这会让我很麻烦,换做以前,敢坏我事的人,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但你是例外。”杜南洲晃了晃酒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唇角勾出一抹极淡的弧度,“我可以考虑给你个机会——把这块冰拿起来,放到嘴里。今天我们的合作就算结束。”

玻璃杯里的冰块棱角分明,比寻常冰块大了一圈,表面凝着的细碎霜花下,隐约能看见内部裹着几丝极淡的、近乎透明的絮状物,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沈柚喉咙紧了紧,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里面是什么?”

杜南洲没直接回答,眼底却倏地亮了起来,带着掠夺欲的、近乎悚然的光。他手腕摇晃,冰芯里的东西跟着微微晃动,像被冻住的蛇信。

“你能猜到的。毒药,沾到空气,就会挥发,只要被赌场里的人碰到,或者随着空气飘进他们的口鼻里,今晚这赌场里的人,就没人能活着走出去。”他柔声说,“这么热的夜晚,你刚喝过冰酒,口腔里现在是最合适的温度,能让冰慢慢化,还不会让毒药散出来,争取更多时间。”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选才最合适。听话,你也不想因为自己害死那么多无关的人吧?”

沈柚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方才红酒的冷意突然从胃里翻涌上来,一阵尖锐的痉挛。他闭上眼,无声地咒骂了几个字,身侧的手却抑制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控制不住?他一遍遍问自己。他是不是也在怕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去,可心脏却跳得更乱,像要撞破胸腔。

陆续,陆续,……陆续!

脑子里突然炸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救命的浮木。

……好像只有这个名字,能让他攥在心里,汲取到哪怕一点支撑的力量,一分能让他稍微松口气的安全感。

沈柚垂下眼,指尖悬在半空几秒,随即冷淡地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仰头,将冰块送进口中。被口腔包裹住的瞬间,冰块在齿间微微滚动,他死死抿着唇,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正顺着舌尖往喉咙里钻。

杜南洲的声音在耳边徐徐响起,带着种近乎残忍的耐心,像在讲解一道无关生死的实验题:“正常的口腔温度,加上分泌的唾液,会加快冰块的融化速度。仅靠口腔温度和自然唾液浸润,常规的冰块在口中的融化时间只需要一分钟。而在低温口腔环境下,静止含服,可以达到两分钟,甚至更久。”

“冰块外层融化后,毒药会随融化的冰水滑进你的食道,同样只用两分钟,就会毒发身亡。”

他上前了半步,低眼看着沈柚唇角逐渐溢出的冰水。透明的水珠挂在唇线边缘,像枚冰冷的唇钉,稍晃一下就顺着下颌线往下滚。

“别怕,”杜南洲眯起眼睛,呼吸慢了几分,连安抚的笑容都显得刻意,“我有解药。”

话音落时,他手指已经扳住沈柚的下颌,指腹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又拉近了几分。姿态温和又从容,说出来的话却裹着赤□裸裸的掌控欲:“只要你主动献一个吻。”

沈柚的唇还是紧抿着,浸润着水光,轻薄湿冷的呼吸从唇缝里漏出来。他没动,连眼睫都没颤一下,像没听见那句要求。

杜南洲说是要人主动,可还是微微凑近了些,将距离缩得更短。

他低下头——

下一秒,眼前的人忽然猛地偏开了脸,一只手捂住喉咙,毫不掩饰的干呕声音从指缝里漏了出来。这声音落在杜南洲耳里,是明晃晃的侮辱,是对他所谓“和解”的不屑,是对他掌控欲的反叛,更是把他精心编织的威胁与引诱,都揉成了令人作呕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