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6/7页)
“不要。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逃跑的奴隶。你知道的。求你了,我们逃不出去。”
“谁说我们要逃出去?”提利昂再度提起水桶,蹒跚着小步开跑,再也没回头。莫尔蒙随即跟上。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分妮匆匆追赶的脚步声。他们跑下一道沙土坡,前往由一圈破帐篷围成的营地。
他们来到拴马的地方,遇到了第一名守卫。这是个消瘦的泰洛西长矛兵,下巴有栗色胡须。“干什么的?桶里装了什么?”
“桶里有水,”提利昂道,“大人请看。”
“大人想要啤酒,”矛尖抵住了他后背——发话的是另一名守卫。提利昂听出他带有君临口音。跳蚤窝里的人渣。“矮冬瓜迷路了?”守卫盘问。
“我们特来加入贵团。”
一只桶无声地从分妮手中滑落,打翻在地。在她伸手抓住之前,水已洒了一半。
“团里傻瓜够多了,有必要多加三个?”泰洛西人的长矛拂过提利昂的项圈,摇了摇那镀金小铃铛。“况且你是个逃跑的奴隶。三个逃跑的奴隶。这项圈是谁的?”
“黄鲸鱼的,”出声的是第三个人——一个瘦骨伶仃、嚼酸草叶嚼得牙齿鲜红的短须佣兵。他是个军士,提利昂从其他两人的态度中察觉到。这家伙的右手是个钩子。好样的,这杂种看起来就像波隆。“他们是本想买的侏儒,”军士告诉长矛兵,又瞥了乔拉爵士一眼,“至于这大个子……让他也进去。三个一起。”
泰洛西人挥挥长矛放行。提利昂马上走进去。另一个守卫——几乎还是个男孩,顶着一头稻草色脏头发,唇上几乎没毛——用一条胳膊捞起分妮。“噢噢,我这个有奶头哦,”他边笑边伸手到分妮的上衣底下摸索。
“好好带着她。”军士厉声喝道。
那小子悻悻地将分妮扔到肩上,提利昂则以自己那双短腿所能容许的最快速度当先而行。他很清楚目的地是营火坑对面的大帐,大帐的彩绘帆布由于长年风吹日晒,业已开裂褪色。几个佣兵观望着他们这行人,还有个营妓朝他淫笑,但没人上前干涉。
帐内有很多行军折凳、一张搁板桌和一架子长矛长戟,地上铺了六七块磨破的杂色地毯。帐内有三位长官,一个纤细优雅,留着尖胡子,佩带刺客的细剑,穿粉色紧身开衫上衣;另一个是肥胖的秃子,一手握鹅毛笔,指间沾满墨渍。
他要找的是第三个人。提利昂鞠躬道:“团长阁下。”
“我们发现他们想潜入营地。”小伙子将分妮扔到地上。
“逃跑的奴隶,”泰洛西人宣称,“还带着水桶。”
“带着水桶?”棕人本·普棱重复。眼见没人解释,他吩咐:“孩子们,回岗位去,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这事,一句都不准提。”他们走后,他笑着对提利昂说,“专程来找我切磋席瓦斯,耶罗?”
“玩玩也无妨,我可是很享受胜利滋味的哟。普棱,听说你已经叛变两次,我很欣赏你。”
棕人本的笑意从未触及眼睛,他像审视一条会说话的毒蛇一样审视提利昂。“你究竟有何贵干?”
“我此行是为了让你美梦成真。你曾想在拍卖场买下我,又试图在棋桌上把我赢回去。我鼻子完好无损时,也没帅气到让人这么迷恋咧……这一切说明你清楚我真正的价值。好吧,现在我自己送上门,完全免费。你还是行行好,召来铁匠,将我们的项圈摘掉吧。我受够了边走边发出愚蠢的声音。”
“我不想开罪你高贵的主人。”
“亚赞有燃眉之急,管不了三个失踪奴隶。他骑上了苍白母马。何况他们怎敢来这找人?你的手下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说穿了,这是笔以小博大的买卖,包你稳赚不赔。”
穿粉色紧身开衫上衣的傲慢军官嘶叫:“他们把瘟疫带来了、把瘟疫带进了这个帐篷!”他转向本·普棱。“团长,要我砍他脑袋吗?扔进粪坑埋了了事。”他说着抽出宝石把柄的刺客细剑。
“砍我脑袋你可得细心点,”提利昂道,“手上别沾血,瘟疫会通过血液传播。还有啊,衣服沾血也没救了,你得把它们烧光。”
“干脆把你连衣服一起烧怎么样,耶罗?这样最保险。”棕人本说。
“你我都清楚我不叫耶罗。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明白。”
“或许罢。”
“我也清楚你的底细,大人。”提利昂说,“虽说比起家乡的普棱,你是个棕人而非紫人,但以血统而论,你毕竟是西境人——如果你在姓氏上没撒谎的话。普棱家族宣誓效忠凯岩城,我恰好知道点他们的家族史。你这一脉既生在狭海对岸,那我敢打赌,你是韦赛里斯·普棱的小儿子。只怕女王的龙相当亲近你,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