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迎战(第2/3页)

顾至他只是肉体凡胎,更重要的是——

顾至几乎察觉不到疼痛。

任何人在危机与战斗中,都容易因为过度的紧张、亢奋而失去理智。对于寻常人而言,只要他们在对战中被敌人所伤,吃痛之下,即使再疯狂,也会本能地防御撤离,避开要害。

而几乎察觉不到疼痛的顾至,一旦陷入鏖战,因为激奋而忘却自身——哪怕他被敌方砍伤,刺中要害,也只会有短暂的牵扯之感,毫无惧意地继续搏杀。

因为难以察觉到疼痛,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流血,也不会替自己止血……即使鲜血流尽,亦浑然不觉。

葛玄骑上战马,提着佩剑,往战局的所在直奔突进。

郭嘉怔怔地望着他急切远去的模样,一瞬间,如同电光石火拂过眼前,曾经不被在意的细节骤然浮现。

占据着水疱与血痕的手,却一直不曾被本人察觉。

“难道顾郎察觉不了疼痛……”

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却感受到一道极其锋锐的目光。

近乎杀意。

郭嘉停下纷乱的思绪,若有所悟地瞥向一侧,丝毫没有戒备动怒的模样:

“你且安心,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一个能力出众,却又痛觉迟钝的绝世武才,若是有人心怀叵测,有心暗害,只需要利用他“痛觉迟钝”这一点,就能置他于险境。

“……多谢。”

片刻沉默后,那道锋芒尽现的目光渐渐褪去,他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咳。

郭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对方重疾缠身,无力动手,他刚才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

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

这一刻,郭嘉终于明白葛玄方才为什么要疯狂吃梅干了。

他现在也想掏一颗梅干压压惊,用酸味转移他的注意力。

郭嘉注视着前方的战局,看到葛玄骑马提剑,为顾至拦下后方的刀枪,好似大声地对顾至喊了一些话。

他也看到顾至神色漠然,将葛玄当作空气,继续在敌军中灵活穿梭,神勇杀敌。

“有道是——关心则乱。顾郎一向有分寸,他既然加入战局,必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

无垠的沉默让郭嘉无法确定自己方才的宽慰是否有效。

强烈的好奇心已经抑制不住,他连忙往自己口中塞了两颗梅,一左一右地抵着腮,却还是忍不住问:

“你与顾郎……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郭嘉便目光放空,无神地凝视着遥远的苍穹与飘渺的白云。

……早知道这破嘴终究会问,他到底为什么吃这两颗梅诸?

浓重的酸味与苦味占领了整张嘴,郭嘉仍然目视着前方占据,却悄悄竖起了两只耳。

“……”

沉默,又是沉默。

即使已从无声的抗拒中察觉到些许危险,郭嘉却仍然不打算知难而退。

“顾彦……?”

一缕清风袭来,郭嘉侧过身,避开寒光。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那一只手,错愕地瞪着对方:

“你来真的?”

一击未中,戏志才挣开郭嘉的手,将匕首收入鞘中。

“多话的人,容易活不长。”

郭嘉这才发现戏志才虽然病入骨隨,瘦削苍白,可他的力气极大……远远超过寻常人。

若戏志才刚刚动了真格,他只怕难以抵挡。

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郭嘉却还是毫无惧意,甚至愈加大胆:

“顾郎见到我的第一面,便喊我‘兄长’,他一直在找兄长,”

郭嘉转过身,盯着戏志才的眼,试图分辨其中的蕴意,

“即使你们并非亲生兄弟,即使你身患重疾——他在找你,你为何要避?”

哪怕对方眼中逐渐深邃的光影又让他感到了那股脖颈发凉的感觉,郭嘉仍是无惧地笑着,并不退让,

“若是有一天,真的有人冒充顾彦之名,甚至心怀不轨……”

“你如此激我,是何用意。”

戏志才眸中的冷光褪去,只余平静。

“用意?”郭嘉轻笑,“顾郎是我的好友,他这几日心情不佳……对,就是从你来的那一日开始的。若你非要问我的用意,那大概就是——替好友排忧解难吧。毕竟,我这人性子古怪,交好的朋友也就那么三两个,不在意不行。”

“……”

“莫非你要说——将死之人,相认只会徒增伤感?唉,顾郎只是记不清你的脸,又不是忘了你这一号人。孝子最怕‘子欲孝而亲不待’,似顾郎这般时刻念着找兄长的好阿弟,若是将来突然想起死掉的某个过路人是自己的兄长,又或者找了许久,突然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兄长是早已死去的过客,怕是要泫然泪下,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