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7/46页)

“谁怎么样了?”

春若水的脸猝然红了。

沈瑶仙这才忽然会过意来,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是问君无忌是不是?”

春若水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撩起眼睛看着她,点了一下头,“嗯。”

沈瑶仙摇了一下头,一时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我跟你一样,不知道!”站起来,走到蝴蝶贝灯前,沈瑶仙伸出纤纤手指,摸了一下光滑的贝壳,一霎间,她的脸上也似着了一层伤感,“我真的不知道。”缓缓回过身来,眼睛里充满了迷惘:“人是离开了凉州,却不知道到哪去了?”

“离开凉州我知道。”春若水说:“他又会上哪里去了?”

两个人静静地对看了一眼,暂时都没有说话。院子里的落叶被夜风引动着,在地面上沙沙作响,空气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像是被凝住了那般模样。

对于沈瑶仙来说,她真的好生失望,实在说今夜她来探访春若水,固然旨在揭穿对方下嫁朱高煦的真相,其实骨子里又何尝不是在想着,能够借助于若水的嘴,多少探知一些君无忌的下落。

固然,沈瑶仙曾一度打消了对君无忌的痴想,那却是基于对君无忌与春若水之间的既经认定。而后却由于若水的下嫁朱高煦,这个曾痛苦冰封的意念,竟自不觉地又复活了。

然而,这情绪极其微妙错综,特别是与春若水独处的这一霎,牵扯到太多的敏感,双方都是晶莹透彻,聪明已极的人,有些话简直用不着多说,一个眼神儿的照会,一声幽幽叹息,都能令对方有所体会,偏偏她们对君无忌的用心,为了怕刺激对方,都不欲为对方所知,欲盖弥彰,甚是狼狈。

静寂的气氛仍然持续着。

春若水终于打破了眼前的沉寂。

“不知道怎么,我总像是感觉着,他也来了这里。”她深邃的眼睛,缓缓视向当前的瑶仙:“你义母她老人家可曾来了?”

沈瑶仙说:“很难说,她老人家一向是神秘的,现在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春若水微微皱了一下眉:“万一她找着了君无忌……”

“那就不堪设想了!”

这句“不堪设想”,使说者与听者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瑶仙淡淡地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我最怕的,据我所知,天下还没有一个人,能够使我义母变更她既定的意向。君无忌若不幸遇见了她,那可就糟了!”说时,她秀丽的脸上亦不禁浮现出一片轻愁,这就足以能使得春若水体会出事态有多严重了。

“所以,眼前你得尽快地找着他,让他找个隐秘的地方先避一避。”春若水忽然停住了话,发觉到对方沈瑶仙,正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自己打量着,忽然她明白过来,这也正是对方心里的意图,顿了一顿,她才又接下去:“这样有用么?”

“你认为君无忌会这么做?”

沈瑶仙摇摇头:“他是一个倔强的人,我不认为他会为了逃得活命,而把自己藏起来,他不是那种人!”

春若水终于也同意她的看法,点点头。

双方互相又对看了一眼,暂时没有说话。

沈瑶仙忽然作了个微笑说:“我们急是一点用也没有,总得找着了他,才好设法。”

“那……一切也只有仙姐你多费心了!”春若水讷讷地道:“我自信在这件事上,是帮不了他什么忙。”

沈瑶仙怔了一怔,用着奇怪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禁忖着:“我对他好,可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又何必你来拜托?”只是表面上却也不便顶撞她。

她曾经一度对春若水颇不友善,直到自从那一次雪山邂逅之后,发觉到她对君无忌的一往情深,内心才由不住对她滋生同情,也只是伤心而去。及至这一次眼见着她为了救父脱险,而下嫁朱高煦,才由衷地对她生出了几许敬意,正由于此,也才使她重新燃起了对君无忌的未了情意。然而,沈瑶仙却也知道,这一条摆在自己面前的爱情之路,并不平坦,而是充满了重重阻碍、荆棘、困境,其实,即使义母这一关,能顺利通过,君无忌那一边又作何打算?仍是个未知数。

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沈瑶仙便常常为此心烦,只是她较春若水更要强好胜,内心越是愁苦无助,外表越不显著,更不欲诉之外人知道。

窗外落叶在风势里沙沙作响,院子里间杂着獒犬汪汪的吠叫声。

“我该走了!”看了春若水一眼,沈瑶仙却似想起了一件事:“哦,我差一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