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8/46页)
春若水凝神倾听。
“关于那个玉洁姑娘,还要请你帮忙,把她放了,你下手要比我方便得多,怎么样?”
春若水说:“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沈瑶仙点点头说:“告诉她下次别做这种傻事了,朱高煦的寿数也快完了,可还不是现在。”
春若水心里一动,这句话恰与当日君无忌一个口吻,待要询问,终是碍于出口,看着她作了个苦笑,不欲多言,沈瑶仙却已来到窗前。
转侧之间,春若水才恍然看见了紧紧系在她背后的那口“冰弦”古剑。
院子里的狗又叫了,这种选自西藏的的“獒犬”性最凶猛,一经为它缠上,不死不休,当日春若水在凉州夜探王府时,尝过它的厉害,生怕沈瑶仙有所闪失,随即嘱咐道,“小心狗。”
沈瑶仙聆听之下,向着她微微一笑,意似感激,只是她并不介意。
春若水忽然发觉到她的嘴很美,尤其是牙齿也同自己一样,又白又齐,隐现在开启一线的唇隙,确是美极了。
至此纱幔微启,她已落身窗外。
春若水还不放心,探头出望,冷月稀星下,乍然看见了对方猝起的身影,长空一烟般地猝然升起,落身在对面阁楼画角上,紧接着人影晃动,鬼魅般地,已消逝于沉沉夜色。
前此在雪山,她早已拜赏过对方的绝世身手,深知她已得“摇光殿”绝学,即使较诸君无忌也无逊色,倒是为她多虑了。
掩上了窗,心里有一种难以排遣的萧索感。沈瑶仙的到来,更似一粒无端的石子,投进到她心里,使得原本就不宁静的心湖,更自泛起了层层涟漪。
原以为自己对君无忌已经死了心,不只一次她曾暗地里悄悄地对他与沈瑶仙寄以祝福,期盼着此二人缔结连理,却不知事到临头,在目睹着沈瑶仙的复现之后,才自发觉到自己对君无忌的那一段旧情,竟是如此的难以割舍。
沈瑶仙去了,下意识里她直似有此感触,仿佛沈瑶仙此去,毫无疑问将投向君无忌怀里,这一切,都是自己促成的。
这么想着,便自怅怅若有所失,心里像是燃着一盆火,烈烈的火焰,真像是随时要由躯体里爆炸开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无论如何,她却已是汉王高煦的妻子。她不禁为之气馁。但是,那却又不尽然,与朱高煦之间的结合,不过空负其名而已,自己仍然还是姑娘的身子。
她的心又动了。这一霎,真有一种冲动,恨不能立时抄起了宝剑,也同沈瑶仙一般踏黑而去。今生今世,再也不踏回王府一步。只是……只是……紧接着来的矛盾、犹豫……却似一千个一万个那般的多,多得她简直承受不住。无可奈何,她丧失了魂魄般的倒在了床上。
这夜她作了个梦。和往日她惯常所作的梦一样,又梦见君无忌了,地点仍然是在雪山,那个她所熟悉的小小石室。
七松坪——黄叶居。
掌灯后不久,这位体面的客人就来了,足足等了有半个更次,座客陆续离开,眼前看似十分冷清了,苗人俊才姗姗迟来。
居高临下,他看见了来客是个身材魁梧年过五旬的灰眉汉子,一身灰绸直裰,手摇折扇,这番气势甚是不群。双方曾经见过,有过一面之缘,是以苗人俊一眼也就认出他是谁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来客是谁了,毕竟他所认识姓徐的朋友不多,眼前更是只此一人,是以他特意地迟迟不出,足足磨了有半个更次之久,姓“徐”的如果架子很大,当然等不到这般时候,早就走了,如果只是寻常的造访,也犯不着这般伫候,应该也走了。
两者皆非,他却依然还坐在那里。
要了一壶酒,却没有菜,自个儿独斟自饮,慢吞吞地喝着。好耐性:“对不起,我来迟了!”说了一句,便自坐下来。
灰眉汉子仰起脸看了他一眼,苦笑着举了一下杯子:“正好,咱们两个喝!”拍了一下巴掌:“来呀!看酒!”
过来人招呼,苗人俊又点了两个菜。
“徐大人好雅兴,今天是什么风,居然光顾我住的这个小店来了?”
“我是言而有信,说来一定来!”灰眉汉子说时呵呵笑了:“阁下不是说过吗,只候三天,三天不来你就走了,今天正是限期,特来留驾来了!”“刷”一下扫开了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姓徐的客人灰眉之下,还有一双炯炯有威的眼睛,想是喝了几盅酒,眼白部分,现着血丝,好一个武将胚子!他就是京师“兵马指挥使”徐野驴,眼前有三卫拱卫京师的精兵抓在手里,朝臣侧目,威风不小,只是这几天他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像是遇到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