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3/4页)
天黑,“邵书航”在前快走。跟在后的郭阳也不再遮着掩着了,望着纥石烈部的小子十分熟络地往下榆林去,他嘴紧抿,额上青筋凸起,双目寒如冰窟。
离戌正还差半刻时,“邵书航”到下榆林巨石口,站定等候。
不一会,郭阳抵达,慢慢走近,阴幽幽地说:“你祖母没告诉你,不要来南川吗?”
“邵书航”背对,沉静几息,整理起袖口:“祖母已经老了,邵家迟早由我做主。”
“这么说你来南川,府上不知?”郭阳驻足在他丈外,不知为何,今日四周的静谧令他有些不安。虽往日这方也静,但他从未有过不宁。盯着前方的小子,右手握上左腕,那里藏着把窝弓。
“郭阳…”“邵书航”放大声:“在这里守矿守了这么久,你就不腻味?”
郭阳来了。孟跃飞听到声,手摸上玉带。
“你什么意思?”郭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着那小子挺立的背,他脑中竟生出锋利一词。
“意思就是…”“邵书航”轻笑,移动脚慢慢转身,一字一顿道:“弃暗投明。”
“你…”郭阳神色剧变,不是邵书航。
戌时正到,孟跃飞银丝软剑抽离玉带,蒙耳放哨箭。刹那间下榆林亮了,弓箭手上箭拉弓。
惊变,郭阳放暗箭。“邵书航”避过,踢起一块小儿拳头大的石,袭向欲逃的贼匪。这方激斗时,一封密信送入营南府东智街介府。潜在介府外的邹长舟、孔三奇直觉不好,立马翻墙进府,摸向主院。
果然,介程在阅完密信后,质问正抚琴的蔺中睦:“你母亲呢?”
在抄经文的燕霞陵,搁下了毛笔,接过小厮递来的温巾子,敛下眼睫,轻柔地擦起手。
蔺中睦眉眼不抬,轻嗤一笑:“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今晚过后,无论死活,于他都是解脱。
“你…”介程气极:“我…我待你不薄啊!”
“是待我不薄。但郭阳若非为了讨好你,也不会盯上我,使人辱我母亲,害她染上脏病,叫我再无倚靠。”
蔺中睦拨着琴弦:“这亦是威胁,让我彻底认命。可是…”抬起上了妆色的面,“我并不好龙阳。从委身郭阳那一天起,我想的便是送你们这些不配为人的东西,下阿鼻地狱。”
下阿鼻地狱…介程目眦欲裂,看来这畜生早跟云崇青勾连了,冲上去一把扼住他的喉:“想要我死,我…我先要了你的命。”
“呃…”盘坐着的蔺中睦,被生生提起,他手摸向琴轴,充血的眼睛看着燕霞陵丢下巾子慢慢走来。
燕霞陵目光盯着介程那宽厚的背,进到六七尺时,俯身自靴子内轻轻拔出把匕首。仍站在书案边的小厮,看着这方,浅浅笑着。
介程不能死。蔺中睦在燕霞陵走到介程身后抬手时,一下拔出琴轴,拼尽全力踢到琴台。轰一声,介程不防,脚被砸,手下松了。蔺中睦高举被磨尖的琴轴,扑向燕霞陵,左手擒住刺向介程的匕首,琴轴狠插向燕霞陵的眉眼。
“啊…”被插中左眼的燕霞陵惨叫,弃了匕首,手捂上血涌。之前看好戏的小厮,冲上来,一把拔了被蔺中睦握着刃口的匕首,再次刺向介程。
蔺中睦忍着剧痛,推倒介程,让他避过一击。小厮扑杀。蔺中睦眼看尖刃落下,再举琴轴刺向小厮侧颈。电光火石间,门被踹开,一支箭矢穿小厮喉。匕首尖刃抵在介程心口,停下了。
介程两眼珠子暴凸,气都不敢喘。孔三奇手中箭,对准捂眼跪在地上的燕霞陵。邹长舟进屋,一着卸了介程的下巴,将其从地上拖起。
蔺中睦瘫软,还死死握着琴轴。
这是个可怜娃子。邹长舟放轻了声安抚:“没事了。”
这夜,整个南川都不平静。子时,各州府官兵突然出动,查抄辖下三和赌坊、香君苑、香公馆,应抓尽抓。
七月十八日午时,云崇青抵达营南府,南川已风平浪静。送妻儿到知府府上,他骑马与六哥往东智街去。记恩则与三书、大树几个赴川宁。下榆林银矿被揭,矿下近千劳力,他要去找人。
介府很雅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可谓无处不是精修,就跟介程这个人一样。可惜,此方很快就没主子了。
云崇青在何曦院见到了被押的介程。
这时的介程,眼角含着浓黄,嘴上干裂,发髻缭乱,再没了往日的干净。跪在地上,他看着云崇青,愤怒至极。只是下巴被卸,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崇青请了皇上密折,将之展开,送至介程眼前。
密旨不长,介程三两息就阅完了,他摇着首否认。
“你否认无用。”云崇青收起密折:“郭阳已经被拿。”蹲下身,望进介程那双充斥着慌乱的眼,“你知道郭阳是谁的人吗?”同样的话,他曾经问过李文满。不过那时,提及的不是郭阳,而是欢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