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2页)

青纱法帐后的他音如雪声萧森:“朕说了,不喜欢。”

弦外之音,在说不喜欢她靠近。

林静照讪讪然不知所措,素知皇帝喜怒无常,她总用与陆云铮调情的老法子讨好,难免适得其反,低声认错道:“臣妾晓得了。”

朱缙嗯了声,匀净呼吸,阅视书卷,手边不知何时喝上了降火凉茶,颀长的声音朦朦胧胧。

林静照见他又修起黄老经来,大抵今晚没有留客之意,心下微微忐忑。若说自己做错了惹他龙颜动怒,也不至于。厚脸皮又在显清宫赖了片刻,听他道:“夜深了,皇贵妃先回去歇息。”

他正式下达了逐客令,按理说妃嫔不能再留。林静照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强大心防的一丝裂痕,再加把劲或许能攻破。

她兀自跪在原地不动,罕见地抗旨,“夜晚秋气潇森,臣妾不走,留下来侍奉陛下。”

朱缙再度饮了口败火茶,内心没有表面那般冷酷,却不近人情:“朕今晚没翻任何人的牌子,出去。”

林静照犹无动于衷。

她赌他的耐心,甚至掩面微微啜泣起来。

同为女子,孙美人那副作派她也会得,只是从前有陆云铮日复一日宠着她,这些技巧她用不上。他既对娇滴滴的孙美人温柔,或许也会施舍她一些温柔。

“外面都说您是妻控,实则臣妾是夫控。臣妾偏偏不走,看您拿臣妾怎么样。”

她欲撒娇却没撒好,话一出口即刻有几缕悔意。他当然能拿她怎样,御前造次,无需锦衣卫动手,大内带刀侍卫便能把她拖死狗般地拖出去,或杖或囚,没有半句申辩的机会。

这刹那,心跳俨然绷到了嗓子眼。

良久,侥幸,最终大内侍卫还是没把她拖出去。

朱缙近似盘腿的坐姿,修行已是修行不成,在寂静秋夜里散发几缕冷厉,干脆破罐破摔,放弃了修行。

夫控。

这词撞进了他内心,激荡起一大池涟漪。

他不是她的夫,那是皇后的称呼,充其量她是他的妾。

“你真是得寸进尺,朕的寝殿也敢私闯。”

他状似词穷,语义不明,危险而可怕的阴影高高笼于帝座。

林静照实也到了胡搅蛮缠的极限,畏惧他的动怒时刻想抽离。他以藩国入主有强大到恐怖的心防,她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用小花招搅乱他,更莫妄想骗他的真情。

“臣妾有罪。”

“你自然有罪。”

他峻然批讦,凌厉如秋风扫落叶。

她被帝王寒冽的天威唬得汗涔涔,不知他是真斋洁还是假斋洁。万一他是真斋洁,无心男女之事,她在此处缠扰岂非活腻了。莫如先行退下,鸡蛋撞石头万一碎了,万事休矣。

“是……”

片刻,她试探着缓缓叩了首当跪安,悄然起身欲悻悻退出这座大殿。天黑风急,没有皇帝的气场可怕。

龙座上忽传来哐啷巨大的响动,瓷杯猝然被摔碎。她这一走,帝王的怒气比方才隐形的怒盛一万倍,真正的虎啸山林百兽戒惧震惶。

“放肆!”

“来人,把她给朕绑回来。”

道君又一次亮出了屠刀,出尔反尔,对着乖顺告退的她。

隐没在暗处的宫羽嗖地现身,几乎电闪雷鸣的手段上前利落地缚了林静照双手,将她押回御座,整个过程仅仅一弹指的工夫。

林静照尚没反应过来,就跌入了皇帝的怀中,龙脑屑和沉水香的大潮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刹那间宕了神志,柔软的身体被折成了两段。

“呃……”

她痛楚地轻吟了声,出于无意识。

朱缙灼热而沉重的手臂横截着她,几乎将她压碎,如雪崩般汹涌袭来,“皇贵妃,如果效忠最好发自肺腑地效忠,别耍这些小伎俩。”

声声冷哂不绝于耳,似在报复她。

说罢,将她压在了阴阳太极图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最神圣的地方偏偏做最肮脏的事。

林静照被吓怔了。

她始终惑然哪里触逆鳞了,手腕被缚起反抗能力降到最低,极力抵御着道君的浪潮:“是陛下赶臣妾走的,此刻欺辱臣妾又算什么?”

他秋来风色厉,对她的抵抗视若罔闻,犹如监牢地困着她,“你还是这样没耐心,这点挫折就放弃。”

“让朕好好教教你。”

天底下哪有挑起了旁人的火便走的道理,她挑的火该由她来浇灭,即便他赶她走,她也应锲而不舍地请求留下,而不是真走。

她居然敢真走。

朱缙不知不觉染上了渴望,黄老之经被丢到一旁,只顾摁住她。

她是后宫一小小妃子,对于而言自然微不足道。他想明白了,他是皇帝,既食髓知味,要了便要了,无需克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