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3页)
“转过身。”他道。
林静照依言,雪润细腕按在他胸膛上,左右微晃被繁冗的凤袍坠得难以平衡。朱缙有条不紊系着她领口襟扣,呼吸清而凉,寸寸剐过,比榻上更悸动——惊心动魄窒息的悸动。
“别动。”
朱缙声色低哑,在她臀上不轻不重一拍,“扣子系歪了。”
林静照浑身汗毛油然竖起,责怪道:“陛下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朕在服侍你,哪里欺负你。”
他又沉又寒,正经地说。
她细微的耻意交织,咬牙:“臣妾宁愿不要陛下服侍。”
朱缙不理会,继续施为。
林静照孤独的头脑搅过水花,凤袍如华丽沉重的网将她罩住,四肢难受。
她表情犹如凝固一般,陷于朦胧的温馨与潮湿中,昏沉沉要晕倒。
这代表正妻的装束,许多年前她原本能穿上,在如潮贺词中幸福地嫁给另一个男人。如果那时她成婚,现在孩子都会牙牙学语了。
她荒凉地吸了口气。
朱缙神情专注,用了些时候才将凤袍每个细节都打理好,将她带到镜前。
“如何?”
林静照盯着镜中他的手按在她肩膀上,恰如傀儡线的具象化,她是他的玩偶,每寸得按照他理想的样子打扮。
“很美,臣妾十分喜欢,但……”
她拂了拂艳丽名贵的丝绸,“父亲和兄长尸骨未寒,您就这样对待臣妾。”
凤袍不是嫁人的喜服,像卖掉父亲的丧服。
“你始终对罪臣耿耿于怀,可曾惦念过朕的感受?”
朱缙不悦,沉静而明晰地望向镜中的她,黑暗,是阳光无法下潜的深度。
林静照挟怨微叹:“惦念陛下感受的大有人在,不缺臣妾一个。臣妾想见父亲最后一面,陛下都拒绝了。”
他的五指攥住了她,仿佛攥住了她的灵魂,雪亮:“你要朕徇私枉法吗?”
她梗住,无言以对。
国法,国法,两个字山岳般无法撼动。
“若有朝一日臣妾犯了国法,您也会这般处置。”
她艰难开着生锈的口。
是个问句,被她说成了称述。
朱缙泛着中立冷静的色彩,深隐的意义无由体察,并未反驳。
她本身就是诏狱的囚犯,本身犯了国法,阴差阳错才成为皇贵妃,充当他测试大臣服从性的工具。
她庇护朱泓的罪过,对他这新皇来说不可饶恕,这笔账早晚要清算。
皇位的问题是最紧要的问题。
“试凤袍。”良久,朱缙截断,杜绝了她多余的话。
林静照黯然,听他铁面无私的口吻,晓得了答案。沉默下来,安静观赏着凤袍上珍珠的光影。
“你耿耿于怀,是在为难朕。”
他忽然说。
“你兄长犯了铁律定斩难饶,朕留下你父亲的性命,仅令他致仕,已法外开恩了。”
林静照眼皮一跳。
“可臣妾父亲死于饥寒交迫,尸体遭虫鼠啃食。”
朱缙不答,沉目道:“国法难违。”
龙椅之上,不啻于烧红滚烫的烙铁之上。
林静照本打算揭过此事,听他如此淡漠残酷的口吻,鬓边骤然出了虚汗,屈辱与折磨到了难于忍受的地步。
“国法?他们究竟是犯了国法,还是因为树大招风,独掌阁权而沦为您刻薄猜忌下的一缕亡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说他们是祸国殃民的蠹虫,陛下您自己一意修玄不理朝政,宠溺臣妾这妖妃,何尝不是蠹噬国家的昏君?”
她长久伴他,自然晓得他的制衡术。对于臣子,开始时善气迎人极尽笼络,一旦进入机密重地便开始吹毛求疵冷落疏远,陆云铮,江浔皆踏入他的彀中而身败名裂。
“杀了我全家,还让我感恩戴德。”
她猩红了眼睛。
郁积多年,怨愤如雪崩轰然落下。
江浔的死摧毁了她精神最后一根支柱,她再也忍不住燃烧在喉间的力量,
空气静默了良久。
声音虽低,起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
“不知死活的东西,口无遮拦。”朱缙语声凛寒,北风摧松柏,难以置信,反冷笑了,“以为朕真不会杀你?”
他抬起了手,裸满青筋。
林静照紧闭眼,等待批颊的巴掌。
片刻,下颌却传来一阵痛意。
朱缙钳制了她,让她嘴巴保持打开的姿势,齿间发声的舌头失去了保护。
然后,他拿起了桌上剪囍字的剪刀。尖锐的锋芒,在灿蔚日光下耀着恶毒的亮光,如阎王沥血的鬼头刀。
林静照不能说话,眼睛却看得清清楚楚,流露恐惧。可惜她的脑袋被死死固定,犹如掌中之物,想后退半分也难。
“既然你这么明白,便铰了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