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第2/3页)
借题发挥,轻轻松松将三法司挪入大狱,玩弄权术,颠倒是非,排除异己的好手。杀人不见血,表面上还打着司法公正的旗号,光风霁月,他这样与当初借她上尊号之名血洗群臣有何区别?
说实话单纯幼稚的太子朱泓不是他的对手,湘王世子心有九窍钻满了孔,有那个玩弄权术的天赋,能坐稳这个皇位的。
朱缙会心冷笑了。
“皇贵妃冰雪聪明,拎得清的,不枉朕费尽心思留下你的性命。”
他长袖一挥,“起来吧。”
林静照依言平身。
金锁窗漏射进来日光,光影铺满,寒竹枯叶流淌着沙沙风语声。
所谓荣华富贵是困在牢笼之中的,她如今的安逸,不过是他从手指缝隙漏出了一点怜悯和慈悲。
朱缙专注审视着她光洁的脸颊,四平八稳地道:“瞧你气色好了很多。”
林静照猛然被温暾和煦的问候刺得耳膜出血,莫名不适感。
一旦养好身体,意味着她要侍寝。
“臣妾笼闭深宫,憋闷压抑。”
他信然唔了声,半真半假道:“过几日朕带你出去走走。”
也不知出去走走是出显清宫还是出皇宫,过几日又是过多少日。
林静照沉吟片刻,放软了语气主动提出:“臣妾想回江府,陛下让我回江家吧,哪怕半日,臣妾死也情愿了。”
朱缙久久没听到江家二字,怫然不悦,微偏了脸淡声:“江家现在是一片荒宅,凶煞得很,你大病方愈。”
江璟元犯事被抄家后,江浔被赶出去做乞丐,偌大的宅子荒废至今。巨奸巢穴被认为不详,无人愿意接手。
林静照不折不挠请求道:“那是臣妾长大的地方,魂牵梦萦的所在,再凶煞也不怕,臣妾一直很想念。”
朱缙不欲让她沾染过去,冷漠地摇了下头,半个表情欠奉。有些事有的商量,有些事却涉及原则,无论如何没得商量。
林静照颓然坠下手,他屠了她全家,却连让她回去看看祖宅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当真薄情寡义的帝王。
她神色淡白,又像一滩死水一样了。
朱缙隐晦怜悯的目光,糅杂深沉暗意:“静照,朕救了你,又是你的君父。今后你须得唯朕马首是瞻,忘掉朱泓,忘掉江家,更忘掉那个陆云铮。”
林静照泥塑木雕,浑然无感。
他提醒:“说话。”
林静照语调淡而平,扭过头:“陛下让臣妾说什么,臣妾不答应,又有什么别的出路。”
他温声道:“朕希望你是个聪明人,也希望你心甘情愿。”
她眸色亮晶晶,“否则陛下有的是手段折磨我,是吗?”
朱缙摇头叹气,冷而沙哑:“朕何曾折磨过你,真没良心。”
他招呼她坐近些,拢她到了膝上。摸着她的十根纤纤玉指,晶莹剔透似水葱,无论是当初抓捕太子女官还是现在的三司会审,始终没舍得对她用刑。
论折磨,酷刑才是折磨,拶刑一上她这双漂亮的玉手便废了。
“恨那些人吗?”
朱缙一边玩弄着她的手,轻声问。
“哪些人。”
“那些想置你于死地的官员。那些朝你投烂菜叶和鸡蛋的百姓。”
“恨。”林静照缅怀着往昔,“但陛下才是最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对吗?”
白绫毒酒匕首,曾让她任选。
那是人生最凶险的一日。
朱缙一怔,掐在她腰间的力道猝然紧了紧,冷静的地表达出微笑:“朕说了,阎罗殿也要相会。”
他不欲深谈往昔之事,又将话头拉回来,轻描淡写地说:“既然皇贵妃恨,那朕就为你当一回暴君,把他们都杀了。”
三法司官员大量是首辅徐青山暗插的人,如沙在蚌,被皇帝一日日看在眼里膈应极了。血洗三法司怕是他酝酿许久的事,现在抓住三法司“错判”的把柄,打算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她深感无力,血雨腥风的权斗不是她能插手的,却要借她的名头。
她如今似笼中鸟自身难保,草在风中飘摇里,只得顺着他的话头:“多谢陛下。”
朱缙解颐,轻弹她嫩滑的脸蛋,若无其事地说起近来京中流传的童谣“某可笑,佥校拶得尚书叫”——佥校自然指锦衣卫宫羽,尚书则是刑部尚书韩涛。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任何骨气都会被碾为齑粉,不值一提。
“皇贵妃觉得他们惨叫得好听吗?”
他正为自己完美的谋算沾沾自得,林静照不好拂拗他意:“好听。陛下赐我听的。”
“那朕多折磨他们一些时日,叫皇贵妃多听听。”
朱缙笑得比冬阳和煦,内心却比腊月雪水冰寒,“毕竟千金肯买卿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