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页)
但这一夜,梦境混乱而多彩。
一开始是现实场景。
深夜时分,在灯光黯淡的酒屋门口。
她跟傅易沛即将分别,温暖厚实的大衣压在肩头,隔绝夜风,傅易沛替她拢好衣襟,跟那晚在电梯里一样,毫无预兆地靠近过来。
林晋慈以为他又要像上次那样亲她,忽有一刹紧张。
但傅易沛没有。
只是隔着蝶茧般笼罩住她的外衣、轻轻抱了一下,在她微僵一瞬,感到需要慢慢适应的第二秒,就松开了。
林晋慈垂落在大衣里面的手指,不为人知地捏紧。
站在傅易沛面前,想要发出一些声音,避免安静带来尴尬,于是她就问了傅易沛他们大学工作室的那栋小楼现在是什么情况。
上周开车路过那里,隔着白色的围栏,看到里面大门紧闭,像久无人往,萧条得很。
傅易沛说五年期满后,就没再续租了。
听唐德说,老板之后还是想要继续整租五年,也有不少人去看过,不乏意向很大的租客,据说有人想在那里开轰趴馆,老板既不肯降租金,也舍不得那栋小楼被改头换面,宁愿这么空着,好像一直没有租出去,无人打理,自然就萧条了。
五年之间,时移世易。
楼市行情都不知道变了多少回,这样的固执,不亚于刻舟求剑,林晋慈中肯地说:“大概是还没想清楚,像你这样掏钱爽快的租客很难再遇到第二个了。”
大学时就听唐德提过,那栋上下三层的小楼,租金较市价要高出许多,但傅易沛当时一眼相中,院子里种的几株玉兰,室外楼梯上的爬藤月季,几乎处处满意,连价都没还,就当场拍板定下。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傅易沛就是这样啊,为喜欢买单,眼都不眨一下。”
林晋慈看着眼前这样的人,晦暗冬夜,临别气氛,见他淡淡笑了,对着她开口说话。
“这么说,还是我害了那个老板。”
林晋慈顿了片时,说:“也可能,你拉高别人的标准,别人就很难去找下一个。”
傅易沛不甚明显地咧了一下嘴角,问她,是吗?
林晋慈没有应声回答。
梦境里也同样,以淡到似乎不必回答的两个字结尾。
深眠中,涌起的酒热气侵满体腔,脸颊尤甚。
属于傅易沛的绵绵气息仿佛隔梦袭来,往日画面不真切地浮闪,虚实难辨,林晋慈好像看见了那栋白色小楼曾经并不萧条的样子。
那天应该是工作室里某个人过生日。
不逢周六周日,各自有课的一帮人,直到天色渐晚,才从门口那两棵树冠相依的玉兰下陆陆续续汇进灯盏大开、被鲜花气球装点一新的小楼大厅。
那天也是林晋慈第一次尝试喝酒。
她有预料,从没喝过酒,自己可能不太能喝,所以在满桌的“红白黄”里,挑了度数低的啤酒,比预想中还要难喝,喝到一半,兑了不少旁边看着像冰镇柠檬水的调制饮料,才适口许多。
林晋慈离席说去趟洗手间,迟迟没有回来,傅易沛望望四周,不见人影,问另一个从洗手间回来落座的女生,有没有看见林晋慈。
女生朝外一指,说林晋慈刚刚出去了吧。
按说林晋慈如果要提前离席,她都会跟他说一声的,傅易沛放下手里的酒,离开热火朝天的桌子,朝外走去。
小楼屋檐下,放着一个平时能躺着午休的白色秋千椅。
秋千微晃,林晋慈一个人坐在上面,脚尖触地,腰部深深弯下,两臂在膝头围拢,脸庞深埋,柔顺的发丝与裙摆以同一角度垂落。
傅易沛走过去,蹲下来,问她怎么了。
她没有抬头,哼出一些含混的短音,傅易沛凑近一些,才听清她的咕哝声:“……人有时候为什么会跟猴子一样。”
傅易沛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很担心是哪个人乱开玩笑,让林晋慈感到被戏耍,已然一副要替她声讨的语气:“是谁说你了?”
“没有谁,是我自己从镜子里看出来的。”
话落,眼前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抬起
来,露出一张很小的醉红的脸,热烘烘的,眨眼的频率比平时慢许多,懵懵地用两手捧住自己的脸,向傅易沛求助:“我这个怎么消呀?看着好傻,怎么会这样?”
傅易沛先没忍住笑了一下,说:“不傻。”
喝醉的林晋慈也不笨,板起脸,不信他:“撒谎!你都笑了。”
“不是笑你,”傅易沛立马解释,“不是笑你傻。”
“那你笑我什么?”
“不是笑你,是觉得……你好可爱。”
林晋慈被傅易沛这么看着,只有纤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又像是不想泄露过多的表情那样,一动不动的,更加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