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3页)

两日前主公还传信让他坚守邯郸,说援军不日就抵达啊?怎么援军没见到,主公你跑对面去了?

邯郸城内将领和几个文臣面面相觑。

“还打吗?”将领询问。

邯郸太守捻须,久久不语。

自家主公都被敌军抓了,这还打什么?

一刻钟后,久攻不下的邯郸城门就轰然打开,几个狗官谄媚站在城门两侧夹道欢迎英明的昭侯莅临她忠诚的邯郸城。

陈昭只在邯郸逗留了一日,将府库中为数不多的粮草和武备席卷一空后立刻带兵直奔邺城,只派兵向后方传信,命已经带兵渡过黄河的赵云接手邯郸。

离开邯郸当晚,刚扎下中军大帐,负责看守袁绍的校尉就苍白着脸向陈昭禀告消息。

“从昨日还在邯郸城开始袁绍就滴水不进,末将以为他只是不饿……可直到如今,袁绍依然一口水都没动。”校尉拼命试图解释清楚。

“我去看看他。”陈昭顺手将长剑挂在腰侧,大步流星走到袁绍帐前,抬手掀开帐帘。

袁绍蜷缩在牢笼角落,锦袍早已污秽不堪,金线刺绣被血渍与尘土染成暗褐色。他双臂环抱双膝,指甲深深掐入皮肉,却似不觉疼痛。昔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须发,如今蓬乱如枯草,几缕灰白鬓发黏在凹陷的脸颊上,随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士卒送来的饭食原封不动,陶碗边缘结了一层薄薄的粥皮。他干裂的嘴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喉结偶尔滚动,却始终不肯吞咽一口。那双曾不可一世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倒映着来人的身影。

看到陈昭,袁绍神色平静,依然靠在角落,一言不发,与两日前那个疯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在求死?”陈昭视线扫视一圈,很快就猜测出了袁绍的想法。

袁绍虽然被关在牢笼中防止逃跑,可其他东西陈昭都没有短缺他,陈昭自己吃的都是粗粮,还专门命人煮了白米粥给袁绍吃。

陈昭开口,声音在帐中回荡。袁绍未答,只是微微阖目,仿佛不屑再辩。半晌,他低低笑了一声,沙哑却清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的声音。

他神色平静,眉宇间的戾气早已消散,唯余一片枯潭般的沉寂。唇角微微绷紧,却不是恐惧,而是冷峻。

“吾乃袁家子,宁死不为汝开城门。”袁绍嘴唇皴裂,两日未进水的声音嘶哑难听,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陈昭的身影。

“你留我一命,就是威胁我麾下臣子不战而降吧。”

陈昭没有否认,她留袁绍一命,的确是为了以此为威胁敲开敌军城门。

袁绍虚弱靠在牢边:“杀了我吧。我虽被你俘虏,求生不得,可尚有求死的本事。”

两日前那个歇斯底里的败将,此刻竟透出一丝昔日的威仪——尽管袍袖褴褛,尽管须发凌乱,可那双眼睛,却如将熄的炭火,在最后一刻迸出零星的火星。

他不愿意做“叫门天子”。他宁可死在陈昭军帐中,也绝不成为威胁臣子开城门的懦夫。

或许他的能耐的确比陈昭差些,可他也不怕死……得不了天下,也不能背负懦夫骂名下去见袁家列祖列宗。

陈昭叹息一声,抽出了长剑。

或许有能让袁绍求死不能的法子,可将一方诸侯那般虐待,陈昭也下不了手。

牢门被打开,袁绍看也没看大开的牢门,这几日已经把他的力气磨尽了,又一连两日滴水未尽,就算让他跑他也跑不动了。

袁绍只是平静地抬头仰视站在他身前的陈昭,艰难地支起身子,褴褛的衣袍滑落,露出苍白的胸膛。他昂起头颅,仿佛要用尽最后的力气维持最后的尊严。

“没想到你一个出身黄巾的反贼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袁绍喃喃道,“我身后站着多少公卿大族,却输给了你。”

“你背后所站的公卿可有昔日大贤良师张角所杀的官吏多?可有昔日董卓在洛阳屠杀的公卿多?可有昔年将刘邦视为区区一亭长的六国贵族多?”陈昭反问一句。

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袁绍死到临头,居然还忘不了他那个四世三公的高贵出身。

无论是败给她还是败给阉宦后人的曹操,都证明了四世三公屁用没有。

袁绍无言以为。

陈昭闭目,又睁开双目,长剑出鞘的铮鸣在牢中回荡。寒光闪过,袁绍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即缓缓倒下,鲜血顺着剑锋滴落。陈昭冷眼看着袁绍在她面前死去,又蹲下试了下袁绍脉搏。

昔年范雎装死,佯装气绝,被裹入草席弃置茅厕,逃得性命,入秦辅佐秦王。

她要小心。

确认袁绍已经气绝,陈昭才复起身,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走出营帐,陈昭吩咐守卫:“将袁绍头颅割下,再连带尸身一并送去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