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2/2页)
“狗官!工徒你调动不清,造价你探查不明,一味只晓得伸手要钱,实乃大汉蛀虫,老夫与你势不两立!老夫定要告知昭侯,把汝这狗官绳之以法。”何赞一脚踢翻案几,笔墨纸砚哗啦啦散落一地。
周集闻言浑身一颤,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何公明鉴啊……”
“你这屋里还敢铺地砖?”何赞痛心疾首,“你竟敢让修建书院的工徒来替你铺地砖,草屋难道不能处理公务?这都是民脂民膏啊,你简直愧对先圣教诲!”
何赞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家空荡荡的库房,心如绞痛。
这昭明学院还不是……还不是……就是民脂民膏!
”狗官误我!”一声暴喝炸响,何赞抡圆了胳膊,照着周集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脆响在公廨内回荡,周集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纶巾都摔出丈远。
何赞犹不解恨,扑上去揪住周集衣领,拳头雨点般落下。
他全部身家都压在了昭明书院上,贪污,贪的是他出的赞助费,延误,延误的是他子嗣的前程。
不慌不忙赶过来的张抚听到屋内惨叫声,心中一慌,还以为周集遭了刺杀,连忙后退几步,拽住一个小吏。
“何事?屋内发生了何事?”要是有危险他得立刻跑路。
小吏哪敢管两位上官的斗殴,正慌忙之间看到张抚,连忙道:“何公与我家工曹史打起来了,张公快去看看吧!”
张抚一惊,忙去劝架,一入内就看到何赞在打周集。
“别打了,别打了,咱们都是读书人,怎能如此无礼?”张抚站在门口往里喊。
他年纪大,不敢过去拉架,拉不开事小,被顺手揍了事大。
“张兄,这个狗官贪污咱们的钱。”何赞声音凄厉,“这都是咱们的钱,咱们的钱啊!”
张抚耳边一嗡,脚下生风走到二人身边:“此事当真?”
他依然不信周集有这么大的胆子,往年朝廷拨钱修缮府衙,偷偷贪点也就罢了。可如今邺城是昭侯做主,这个书院更是他们这些冀州本地豪族一并资助监造,周集有多大的胆子敢在此事上钻空子?
“我昨日回府专门去翻了家中祖父留下的手札。”何赞给出了张抚不得不信的证据,“我家祖父乃桓帝时候负责监造宫殿的将作监,我何家正是靠祖父督造德阳殿发的家。”
这下不能不信了,人家祖父就是贪污宫室羡钱发家。
小贼往往比衙役更擅长找出同行。
“这事必须上报昭侯,老夫这就去找人,咱们联名上奏!”张抚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他家底是比何家厚些,可也经不起如此浪费。谁家的钱粮不是辛苦攒的?何况这回他们有理,必须上报!
二人身后,躺在地上的周集抬手喊冤,气若游丝:“……下官真没贪污……”
次日,州府之外,一群士人乌泱泱往州府涌,三里之外便被昭明卫发现。
“汝等何事?”昭明卫校尉厉喝,长剑已经出鞘。
“老夫来告状!”
“是啊,有人贪污……”
“昭侯必须为冀州百姓做主!”士人七嘴八舌,各个都怒不可遏。
士人你一句我一句,校尉听懂了他们不是来作乱,立刻把人留住,挨个搜完身后才放张抚何赞两个人进去禀告。
先一步禀告混乱情况的昭明卫已经抵达州府,报信士卒单膝跪地抱拳,声音还带着疾驰后的喘息:”禀主公,邺城士人聚众请命,现已堵在了州府街上!”
陈昭正与赵云讨论军中事务,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起身换上甲胄,心生纳闷:“怪哉,袁本初尸骨未寒时不闹,偏挑这大事已定的时节闹事……”
刚步入正堂,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就灵敏扑了过来,被赵云一把按在了地上。
“还请昭侯为冀州百姓做主。”何赞双手被赵云缚在背后,疼得呲牙,还不忘正事,就着疼痛,两行热泪顺颊流下。
“下官要状告监管书院营造的周集,那狗官贪污无能,有意拖延工期,实存亡昭侯之心!”
陈昭吃惊:“监造书院也能存亡我之心?”
她是命此人去监造书院,不是去监造制造武备的天工营作坊吧?
何赞哭道:“今日周集敢把五千文一根的木柱作一万文用,明日他就敢把冀州卖给反贼!见小利而忘大义,此狗官应当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只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活脱脱是一位冒死也要上谏,为主公考虑的忠臣。
仿佛几月之前为了保住自己小命,把自己前任主公全家卖了,献城投降的人不叫何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