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第2/3页)
开拓海疆需世代积累,勘测海图、记录洋流,无不是九死一生的艰险之事。而这些士族子弟,个个熟读经史,识字通医,更兼宗族团结——不必担忧海上内斗,他们自会以血脉相系,互扶互助。实乃开拓海疆的上佳之选。
几个谋士交换了个眼神,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赞赏。
主公这个送人出海寻仙山的法子实在妙。
要说疑罪从有,尽诛三族,不免血流成河,徒增杀孽。虽也不过是再添几场血雨,毕竟涉事士族再多,也多不过战场枯骨;州县官吏空缺,自有昭明书院和科举年年输送俊才填补。
难的是那支笔。
文人执笔如刀,最擅以笔诛心。若杀人太多,只怕青史之上,难免要落得个暴君骂名。
可换成几十艘大船出海……昭王仁慈,不但饶过他们性命,还免费倒贴造价不菲的大船,可谓仁至义尽、胸怀宽广。
就连造船费用,将这些士人抄家之后所得也足以抵消,甚至还有剩余。
经济实惠听起来又仁慈,完美的了不得!
*
荆州。
刘表在厅中来回踱步,袍袖下的手指紧攥又松开,眉间拧成一道深壑。窗外暮色渐沉,他焦躁的步影摇曳不定。派往邺城的刺客已失联半月,刺杀到底成没成一事如附骨之疽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过了许久,刘表终于等到了密信,他一把扯开,目光如刀刮过字句:“陈昭昏迷,医者断言九死一生……然邺城戒严,陈昭麾下谋士疑我荆州与汝南、江东士族合谋。”
“重伤?重伤最是磨人!”刘表读到最后一页,恨恨拍案,震得茶盏倾翻。
既怕陈昭突然挺过来反扑,又怕陈昭真死了,他犹豫不决错过了最好的反攻时机。
“再等两日。”刘表试图按耐住心中焦躁,可怎么都无法静下来。事关他全家前途命运,刘表不是能置生死于度外的英雄。
刘表干脆将在府上做客的张鲁之母卢夫人请来,请她以巫祝之术诅咒陈昭。
张鲁占据汉中,其母与其一并创立五斗米教,自称仙术是祖父张道陵所传。其他地方都纷纷改信了太平道,荆益之地,却还遍地都是五斗米教的信徒。
刘表夫人蔡夫人便深信五斗米教,时常请卢瑛前来讲道。
刘表秘密遣人将卢夫人迎入内室,她听闻刘表所求,眼神微不可查变了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迅速瞥了刘表一眼,而后迅速转为世外高人的平淡。
“刘荆州可有陈昭生辰八字?”卢瑛一派得道高人作风。
刘表为难:“陈昭是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贼,只怕生辰八字难找。”
“既如此,”卢瑛掐指一算,“还请细说前因,贫道方可行咒。”
刘表不疑有他。很多位高权重之人最信任的人不是亲友,而是那些所谓大师,而且往往地位越高,人就越迷信鬼神。
法事持续至三更。卢夫人以五斗米教秘术扎草人七具,每刺一针便诵“陈昭魂归泰山”,最后将染血符纸焚于鼎中。
不管这通法事到底有用没用,反正刘表是得到了心理安慰,表情舒缓许多。
卢瑛面露疲色,以“消耗心神,需返回山中闭关养气凝神”为由,日夜兼程赶回了汉中,寻到张鲁。
“为娘从刘表那处打听到一桩秘事。”卢瑛将来龙去脉告知张鲁。
她们母子与刘表交好,非是看重其人,实因与刘璋有血仇,不得已才依附荆州。
张鲁闻弦歌而知雅意:“母亲意思,是将此事告知邺城,向陈昭卖好?可刘表不是说陈昭生死未卜……”
“不管陈昭是死是活,派人递个消息,不过举手之劳。”
卢瑛轻叹,“若这天下终要易主,我倒是希望得天下之人是陈昭,她性子善,咱们那些教义改改说不准还能传下去。”
五斗米教教义与太平道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五斗米教在路边设立“义舍”放置米面供行人自取,若行人多拿则会遭受“鬼道”惩罚;三赦之后方施刑罚。无官无府,唯祭酒治下,汉夷共居。
卢瑛与张鲁没什么野心,二人设立五斗米教的初衷也只是想凭借教派在乱世中建立一方净土。
扬州吴郡。
陈昭被刺,生死未卜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吴郡。
辞官归乡的陆康拄着鸠杖,径直叩开许贡府门。
正在府中惴惴不安等候消息的许贡听闻陆康来见,心中咯噔一声,强撑着笑容迎接陆康。
“陆公亲临——”
陆康拐杖重重砸地,毫不客气打断了他:“汝那几个门客在何处?”
“陆公何意?贡实不知。”许贡强装镇定。
“汝等小人,难道非要见天下动乱、生灵涂炭才安心吗?”陆康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