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也有人生出来其他心思。
观察了两日,确认陈昭的确生死未卜之后,便有被陈昭从长安强行带到邺城的朝臣寻上了刘协。
刘协倚在龙案旁,双目无神望着面前几位臣子。
几位朝臣匍匐在地,声音压得极低:“陈贼重伤垂危,此乃天赐良机!只需陛下密诏,臣等愿以死清君侧。”
这些朝臣孜孜不倦劝说刘协趁着邺城群龙无首之时拿出天子威严,来一个反向的“挟陈昭以令昭明军”。
他们颤抖着捧上空白帛书,眼中燃着狂热的火光。
刘协忽然笑了。
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自然而然以为陈昭昏迷不醒,他就能打出天子旗号趁虚而入收服昭明势力?他连陈昭的臣子都认不全,武将更是见都没见过几个,那些人凭什么听他的话?就因为他是天子?
“诸卿高看朕了。”刘协轻叹一声,推开面前朝臣摊开的空白帛书,“陈昭势大,朕无能为力。”
“陛下不可畏惧陈贼啊,大汉四百年社稷,岂能亡于今朝?”朝臣痛心疾首。
“若非陈昭怜悯——”刘协望向窗外的翠竹,心中想的却是方才读过的医术,竹叶可以入药,清热泻火、除烦止渴,“朕连见你们的机会都没有。”
他喉间滚动,咽下竹叶般的涩意:“陈昭不在乎。”
“朕与诸卿……本就不足为惧。”
几个朝臣在刘协这吃了瘪,长吁短叹。
“陛下如此胆怯,这可如何是好?”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叹气。
沉默半晌,有人试探道:“不若去寻曹公?”
谁也没有出声拒绝。
他们多多少少藏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那些与刘表往来的密信,那些对“另立新帝”的支持,甚至那些暗通款曲的“小小帮助”。
——若非昭明军士卒疯了一样闯入旁人府邸搜查,他们也不会如此着急来寻刘协。他们虽然把信烧了,可人情往来,岂是轻易能抹去的?
一旦被陈昭的那群臣子发现他们和刘表有勾结,甚至其中某些人还给了刘表一点小小帮助,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只能拼死一搏。
自从陈昭遇刺的消息传开,曹操就把府门一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蹲在府中与数年未见的妻儿培养感情。
盛夏的庭院里,蝉鸣聒噪,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院中投下斑驳的光影。曹操只穿着一件素青短衫,衣襟微敞,露出汗淋淋的胸膛。
他盘腿坐在竹席上,将年幼的曹植揽在怀中,一字一句教他认字。曹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地跟着念,不时扭动着身子去抓毛笔,惹得曹操哈哈大笑。
不远处,曹丕端坐在案前,眉头微蹙,正默诵着《诗经》中的句子,偶尔抬头瞥一眼父亲和弟弟,又迅速低下头去。院中央,曹昂手持长剑,剑锋在烈日下闪着寒光,一招一式凌厉如风,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
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走来,躬身禀报:“主君,几位使君在府外候见,说有要事相商。”
曹操头也不抬,只是轻轻捏了捏曹植的脸蛋,笑道:“告诉他们,我正教导子嗣,谁也不见。再私下派人将此事告知州牧府。”
曹操挥手屏退左右,目光落回曹植歪歪扭扭的字迹上,眼中满是慈爱。上次相见时曹植尚在襁褓,数年不见,如今竟已显露出类己的聪慧。
唯一的不满就是这小子似乎把陈昭当偶像了,开口闭口“昭侯如何、神女如何”,甚至扬言“我长大了为神女写诗赋”,决口不提他亲爹。
“父亲。”曹昂收剑,坐到曹操身侧,语气担忧。
“昂儿想问我为何不见他们?”曹操觉得这是个教育长子的机会。
曹操抚须道:“活人死不了,死人也活不了。是死是活何必着急这一时呢?这些人不过是想撺掇为父出头……你记住,陈昭此人最爱瞒天过海,狡猾的很,一定要小心应当。”
他上当够多了。吃亏多了他都总结出经验来了。
从兖州到凉州再到长安,他曹操的经历就是一本《如何反复掉进黑心陈某所挖大坑》的辛酸史。
他绝对不会信陈昭露出的任何一个破绽!
于是短短一个时辰后,几颗大好头颅便死不瞑目摆在了州府门外。
*
“听说了吗,陈昭已经死了,她那些臣子才会如此发疯。”
“啊?不是说重伤性命垂危?”
“哼,怕是秘不发丧。”
几个士人缩在酒肆角落,声音压得极低,眼睛却不住地往门外瞟。每有脚步声经过,便惊得浑身一颤。
几人有不敢在私人府邸相聚,如今昭明军查的正紧,但凡聚会者全部都按照“勾结刺客”下狱,几人也只敢在酒肆角落躲着嘀咕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