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裹着糖衣的黄连(第3/3页)

毕竟夫人“病了”,孩子那么小,万一传了病气,谁敢担此重责。

侯爷也是为夫人好。

……

“啪——”

清脆的碎瓷声响起,颜雪蕊一把拂过丫鬟手中的瓷碗,冷着脸道:“我没病。”

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她闭上眼睛,想起那日,顾衍温柔又强硬得不许她办赏花宴,在府中好生修养,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明澜的婚事还没定下,况且这是他当初亲口应允的,怎能出尔反尔!

她刚开始也不喜欢这般抛头露面,可半个月下来,虽然累些,她的心胸是开阔的。

她从前也不是一个外人都不见,她手中香铺的生意,需得和官夫人们打交道。那些夫人们诚惶诚恐,对她像个易碎的瓷器。

她今日和她们说想吃家乡菜,明日府中恰好来个扬州厨子。

这么多年,颜雪蕊早就想明白了,她是商人的女儿啊,自小帮着爹娘打理铺子,爹娘夸她聪明伶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爹娘远矣。

为何偏偏到了京城,她那一套就不管用了?商贾之道一通百通,况且还是她熟悉的香铺,当初竟赔得血本无归。

又偏偏那么巧,她新看中的地段儿,刚好在顾衍心腹的家眷手中?

这些年她的“闺中密友”,全是顾衍的人。颜雪蕊初想明白这点的时候,浑身发冷,他摸着她的脖颈,温声问她:怎么了?

她无法回答。

生气么?那些人快把她供起来了,他如此煞费苦心,她为此生气,简直不知好歹。

爹娘都没有为她如此费心过。

颜雪蕊忽视心头的异样,默念她奉行的准则:难得糊涂。

……

如今时隔多年,颜雪蕊后知后觉,其实她当时,心里是有点不高兴的。

在侯府这些年,她偶尔会在婆母和顾衍的陪伴下外出,她和婆母在女宾的花厅,顾衍在男客处,酒宴散后一同回府。

她身子不宜饮酒,她也讨厌那些窥伺的眸光,她不喜欢那种场合。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频繁地出现在人前,熬过那些目光后,她渐渐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堂堂正正做人,又不是偷人家的,她何须害怕。

况且那些眸光也不全是恶意,更多的是好奇。有人向她打听明澜,还有人问明薇的消息,是否许配婆家。

更多夫人悄悄向她打听驻颜之术,问她如何保养,叫她哭笑不得。

也有人明里暗里向她打听春闱,这等大事,她不敢妄言,轻轻挡了回去。

婆母说管家难,她觉得虽累些,却比往日自在。

现在他一句话,她就得闭门不出,她当时和顾衍争执许久,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她想好好静一静,眼看他的脸色越发阴沉,她没有理会。

某一天,冷不丁地,他骤然说出一句话。

“蕊儿,你真的病了。”

在他眼里,不听话,就是病,得治。

然后叫人给她熬药,她最讨厌喝药,黑乎乎的,闻之欲呕。

……

“夫人。”

丫鬟战战兢兢收拾地上的碎片,为难道:“侯爷吩咐,您不喝药,病好不了。”

病好不了,就不能见小公子。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们不知道侯爷和夫人闹什么别扭,但因为此事,院里已经有好几个姐妹莫名受罚,碧荷姐姐也被调走了,她们没个主心骨儿。

还有小公子,奶娘日日抱在在外头哭,她们听着尚且不忍,更何况亲娘。

快别闹了。

颜雪蕊听懂了丫鬟的言外之意,手下骤然攥紧衣袖,把上好的缂丝揉出褶皱。

她没办法反抗他的,从前不行,现在亦然。

拴在脚脖子上的链子,她能拿剪刀绞断,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如何忍心置之不理?

她的小稚奴啊。

颜雪蕊痛苦地闭了闭眼,她忽然有些后悔和顾衍犟了。都这把年纪了,何必呢。她现在耳边还萦绕着稚奴哇哇的哭声,等等?

颜雪蕊一怔,婴儿的啼哭由远及近,不是错觉!

她趿着鞋踉踉跄跄出去,打开房门,看见竟是顾衍抱着稚奴,他身姿颀长高大,抱孩子的姿势也僵硬,沉着眉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喜怒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