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5页)
她肩膀轻颤了一下,脚步停顿,旋即白着脸拉开了门。
夹着雪屑的寒风扑面而来,她毫不犹豫踏入寒冷,将暖香隔绝在身后。
内间一片狼藉,纱隔边高几上的天青釉缠枝花瓶碎成几瓣,里头梅花静静躺在地毯上,花叶凋零。
祝无执拂袖坐回床侧,盯着纱隔的方向,面色阴沉。
他竟不知,她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
冬日漫长,雪下了停,停了又下,不等旧雪融化,就又有新雪添瓦。
上次矛盾后,温幸妤情绪低沉了许久。
后来有一天,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不论祝无执如何过分,如何视人命为草芥,那都不管她的事,她和他迟早会分道扬镳。
在分开之前,忍耐一切,顺着他的意思,就不会再有那天的事发生。
最多再忍一两年,以祝无执的能力,一年多的时间应该就不需要观澜哥的身份做掩饰。
届时就是她还清老太君恩情,同他桥归桥,路归路的日子。
想清楚后,温幸妤一切照旧,对祝无执恭恭敬敬,百依百顺。
祝无执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中顿感满意,觉得她实在懂事。
十一月底,李行简大婚,两人受邀。
辰时,太阳的金芒透过云层,洒在雪堆上,折射出刺目的白光。
庭院里的桃树枝杈蜿蜒,半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下来,树干上漫着湿痕。
祝无执很自律,每日天刚亮就起来,在庭院里练剑。
温幸妤起来后,从顶柜里找出适合参加喜宴的衣裙。
檀色素缎夹衣和浅青菱纹印花褶裙,外穿同色对襟缎袄,腰系缂丝绦带。
不出挑也不过于素淡。
她换好衣裳,梳洗后来到外间,仆人正好摆早膳。
祝无执从浴房出来,头发随意用发带束在身后,发尾微潮。
入座后,他打量了几眼温幸妤的穿着,眉心微拧。
这冬衣不是他买的。
她又背着他买衣裙,买就罢了,还是如此难入眼的。
他收回视线,心有不虞,淡声道:“把衣裳换了。”
温幸妤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裙,不解道:“这衣裳颜色不合礼制吗?”
祝无执瞥了她一眼,语气莫名:“并非不合礼制。”
他顿了顿,也不解释,只命令道:“换那套天青印金莲花纹的。”
温幸妤咬着唇瓣,垂眼称是。
她默然起身,兀自回到内间,按照祝无执的要求换了那身衣裙。
静月偷偷瞧主子脸色,见其神色淡漠,心中有些替夫人难受。
连穿什么都要管,真令人窒息。
温幸妤换完衣裳出来,祝无执还未动筷,他抬眼看去,见她温顺乖巧,面色稍霁。
他道:“用饭吧。”
温幸妤低低应声,坐在他对侧,安静用早饭。
二人吃完饭,漱口净手后又清点了送给李行简的贺礼,直到午后,才乘马车出门,来到李府。
李氏乃西北一带最大的布商,李行简又是小儿子,故而婚宴排场很大,才午时将过,就已经宾客盈门。
祝无执把贺礼随手递给管事,负责迎客的知宾便将二人分别迎入男女席。
此时李行简还未迎亲回来,席桌上人没到齐,温幸妤入座后,便有人女眷好奇打量她,好奇询问她的身份。
温幸妤一说是陆观澜之妻,周遭的女眷即刻热络起来。
如今是解元之妻,说不定来日就是状元之妻。
士农工商,对于商人而言,温幸妤即使看起来再平凡,也是凌驾于她们之上的官宦家眷。
巴结是理所当然。
温幸妤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合,坐了没一会,就找借口离开席位,带着静月去了不远处湖边亭子。
她宁可吹冷风,也不愿应付这些。
正坐在亭子里看着覆雪的湖面发呆,就听到熟悉的嗓音。
“阿莺姐,怎么不去席厅,在这里吹风?”
她回过头,只见少年一身朴素襕衫,眉眼含笑,身后是映着天光的明媚雪景。
挺拔俊秀,宛若枝头半化的积雪,纯澈明净。
温幸妤本想笑着回答,忽又想起那日发生的事。
她以袖遮面,避开他灼灼的视线,轻声道:“现在准备去了。”
沈为开没想到她如此冷淡,对他避之不及。
他收了笑,满眼关心道:“阿莺姐,可是上次邀你叙旧,你夫君吃味找你麻烦了?”
温幸妤有苦难言,歉疚的摇了摇头,示意静月离开。
“我先回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亭子。
沈为开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长眉蹙起,眼底翻涌暗色。
这陆观澜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她对自己避如蛇蝎。
良久,他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