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3页)

左右亲兵忙也跪倒,纷纷道:“殿下!”

刘钦浑身一震,如梦初醒,看了他们一圈,在城头大声道:“陆宁远二十日前就已出城,无论是成是败,定然马上就有消息传来,他也必定回军,来解我等之围。到时候城内一齐杀出,前后夹击,必然大败夏人!一旦撤走,让夏人进来,他若回军,岂不是白白送死!”

熊文寿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头,再抬起时已是双泪纵横,“殿下,他哪里还会回来!”

“殿下,快走吧!”

刘钦忽地把兜鍪扯下,掷到城外,怒骂道:“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人人都只为自家谋,所以才会丢了这里,丢了那里,到最后半壁江山都落进敌手,哪里也剩不下来!”

“若是天不亡我刘钦,今日必能破敌!若是天要亡我,那就压我在城砖底下,我今天死也要死在这里!我大雍已南渡了一次,今日岂有苟且偷生的逃跑太子!”

熊文寿心中一震,止住眼泪,愕然扬起了脸,一个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大不敬的念头像一杆箭猛地扎在心头,让他猛然间觉出一阵疼痛、一阵快意、又一阵神魂摇动——他那老子连长安城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没想到生个小子,竟有这般胆魄!

刘钦立在城头,任飞溅的碎石划破头脸,一步也不肯退,猛地拔剑在手,高高举起,“城上的人都听好!夏人一连多日强攻不下,死了那么多人,一旦破城,全城都必然遭殃,你们的父母妻儿岂能保全?就是无牵无挂,想要突围,自己逃命,夏人肯轻易放你出去不成?还不眨眼就把你追上!死活都在这城里了,再有敢说弃城的,立斩无赦!”

如今城防吃紧,城头上除了军士,还有拣选来帮忙守城的流民和城中百姓,在他话音落后,默然一阵,眼中忽然喷出灼热的火焰,齐声大喊起来。

刘钦举着剑和他们一同呐喊,清秀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擦破的伤口血流满颊,他擦也不擦,不住挥动长剑,鼓舞士气,直到剑身忽然打到什么东西,铮地一声弹开。

一个身着黑甲的夏人从他脚下的城墙下边一跃而上,扒上城头,铁塔般的身躯忽地突入刘钦眼帘,在他丝毫不及反应之时,手腕上绑着的短匕露出一角锋芒,向着他重甲之下唯一裸露着的脖颈划出一道弧线。

在这样一个瞬间,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只剩下这一抹青蒙蒙的刀光。

忽然,那人手腕一扭,向旁边打去,“当”地一声,在刘钦肩上敲出火星。与此同时,刘钦脖颈一凉,洇出细细一道血线。他顺势紧紧抱住那人,反手将剑压在他脖颈后面猛地一旋,割下了他的脑袋扔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向城下看去。

但见城下一面“雍”字大旗插在夏人军阵当中,大旗下面,陆宁远在马上踩镫站起,手里还握着张弓,受伤未愈的右手松开弓弦,弦上一道鲜红的血滴滴答答落在马蹄旁的白雪地上,落地就洇红了一团。

刘钦看着他,忽觉一阵脱力,但片刻之后勇气百倍,将脸上的血一抹,大声道:“擂鼓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