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宴席还没结束,刘钦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叫上那个商丘来的秦良弼,还有他手底下几个大将,一起急匆匆走了,留下满堂惊魂未定的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刘钦走之前,虽然让大家不必等他,继续饮酒欢宴,但堂下躺着两个死人,哪还有谁能再吃得下去,不多时就散了个干净。
张大龙看没有人管,脱下外袍包了一兜子好肉好菜,准备给卧床的陆宁远送过去。出门时和熊文寿撞个满怀,熊文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见他如此也没多问,对他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等人走远了点后,李椹好奇问:“大龙,他怎么待你这么友善了?”
张大龙呵呵一笑,“今早在阵前,他那马腿让人给撅折了,给他摔到地上,差点让人砍死。”
“俺正好就边上,一边胳膊夹着根槊,往前一送,给人顶走,捎带手抢了匹马,把他扯起来扔上去。他刚还找俺,问俺愿不愿意跟着他干,俺没答应,他又说要给银子,也不知道作不作数。”
李椹听这意思,张大龙分明是临阵救了熊文寿一命,熊文寿想挖墙脚也是理所应当,就是不知道他被拒之后,出手大不大方,能给多少银子,但已在心里盘算起来日后怎么敲张大龙的竹杠。
张大龙浑然未觉,边往前走边道:“今天这席东西好吃,酒好喝,人也痛快!千总没去,亏到姥姥家了。一会儿你别说话,听俺吊一吊他。”
李椹笑道:“你这张嘴,连条鱼都钓不到,还吊他呢。”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继续寻思,不知道熊文寿今天这么痛快就低头,和欠了张大龙一命有没有点关系。
两人来到陆宁远住的房间时,陆宁远刚睡了一觉醒来,半躺在床上正在活动右手。张大龙把泛着油花又滴着菜汤的外袍往桌上一墩,还没坐下,先嚷道:“老陆,你说你什么时候倒下不好,偏赶今天!今晚上你没去,知道都发生啥了吗?”
其实真算起来,陆宁远比他年纪还小一岁,但为人沉稳,他对陆宁远又一向敬服,经常想不起来他比自己更小,大多时候都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千总,只有少部分时候例外。
譬如现在,陆宁远躺在床上,整个人矮了不少,脸色又白,一看就很好捏咕,于是张大龙对他的称呼就暂时变成了“老陆”。
陆宁远把右手放回在床侧,没打算等他开口,看向旁边的李椹。李椹倒讲义气,如约不张嘴,陆宁远只得接着他话头问:“怎么了?”
张大龙不急着答话,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不禁“哎呦”一声,骂了句娘。他心情激动,忘了自己身上也有好几处受伤,其实按军医的话,他这会儿也离不了床才是。
但他才不管这个,照样吃肉喝酒,啥都不耽搁,只不过到底不比平时,这一坐没控制好力度,浑身疼得差点散架。但他骂归骂,丝毫不影响心情,听陆宁远发问,更卖关子,油手摸了把胡子,一面解着外袍,一面反问:“你先猜猜。”
谁知陆宁远好奇心实在不重,听他不肯直说,当即不说话了。张大龙等了一阵,见他确实没有发问的意思,急得浑身像有虫子在爬,几下解开外袍,从里面划拉出一只整鸡,撕下鸡腿作势要递,但又不当真递出去,只拿在手上,朝陆宁远扔过去一大块石头,不信砸不中他。
“小太子在席上杀人了!”
“啊?”陆宁远果然吃惊,问:“怎么回事?”
一旁,李椹暗暗在心里恨铁不成钢。他还以为张大龙想了一路,能想出什么石破天惊之语,没想到却是这个。
凭他对陆宁远的观察了解,按照今晚当真发生的事,与其像这么说,还不如和他说“小太子今晚上差点让人给杀了”来得更有效果,你看陆宁远是不是当场从床上跳起来。
张大龙哪里知道他心里所想,反而“哼哼”笑了两声,得意地向他看去一眼,随后道:“你别急,你再猜猜杀的是谁?”
陆宁远一时不语,先在李椹脸上看了一圈,又打量了张大龙一阵,见他满脸喜色,又让酒气蒸得通红,丝毫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反而意气风发,心里已略略有了底,只是有点难以置信,讶然问:“难道是成业?”
张大龙又是惊异,又是无趣,把鸡腿往他怀里一扔,“不会是刚才有人提前跑回来给你通风报信了吧?”
陆宁远左手一捞,刚刚好捏着鸡爪子把鸡腿抓在手里,闻言出了阵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一面啃起鸡腿,一面问:“熊文寿不曾阻止么?”
张大龙把手一挥,“他阻止有个鸟用!”
这里面的弯弯绕让他讲可讲不明白,李椹赶紧摆摆手阻止了他的胡言乱语,从旁边走过来,坐在床边上,把此事前因后果对陆宁远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