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这天夜里,陆宁远兵分两路倾城而出,大破两路叛军中的一路,俘获匪首扎破天。翟广破城,重新进入鹅笼镇,救出被困军眷。邹元瀚只带二十余骑往大同镇去,收拢那里的残军,以求一转败势。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但见鹅笼镇外的地上散落旌旗甲胄无数,一具具尸体横陈着,一时无人收取。城头上换了旗子,从官兵又换做了“翟”字旗,重新入城的叛军把城头上的尸体一个个搬下去,拿火烧了。那些与家人都幸存的兵丁,同家眷相见,相拥着喜极而泣,死了家人的,打幡设祭招魂,指天咒骂官兵。
城外,陆宁远在不远处选定一个高处扎营,一面休养士卒,一面密切关注着鹅笼镇的消息。
昨天晚上,他率领挑选出的几百精兵,瞒过翟广与扎破天的耳目率先出城,直奔扎破天营中而去。扎破天人众多寡、大营如何布置,早在扎破天刚到鹅笼镇外时他便已经探听明白,数十里的路程,快马弹指便到,而当他已经到营门外时,扎破天还犹自浑然不觉。
不同于翟广,扎破天乃是近日新到,立营未稳,许多工事还未修筑,与陆宁远议和归来,见他席间丝毫没有动手之意,谈吐间好像也颇为友善,和邹元瀚那般大奸大恶之徒不同,便不由放松了戒备。就算对他三日后能不能当真放出翟广军眷将信将疑,也半点没想到陆宁远会在当晚突袭,夜里在自己营中看见官兵的第一瞬间,他想的甚至还是:我是不是看错了?
瞬息之间,陆宁远便突入营中。几百飞骑好像一把锋利的短匕,只“嗤”地一声,就划开皮肉直抵腹心,而扎破天当时正摆着宴席听着歌舞,手里还举着一只金杯,见到他们愣了一愣,随后猛一站起,还没直腰就被人压住,杯子脱手,“当啷啷啷”滚到地上。
陆宁远这些人几乎是循声而来的,一路上没有耽误半点时间。扎破天部众虽多,但因为刚刚扎营完毕,正在休整,兵器都不在手边,官兵马又快,在各营当中几乎毫不停留,好像一道风刮过,因此一路几乎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挡,绝大多数人都是等他们离开之后,才意识到营里竟然闯进了官兵,想要报信,但报信的人竟然也没他们快,一时从外到内乱作一团。
等混乱传到中军大帐时,陆宁远的快马也到了。他所带的几百人就是议和时带去的那些,都见过扎破天真容,杀入之后,竟顾也不顾旁人,直奔他而来。扎破天从看到陆宁远的脸,到人被反剪了手死死压在地上,前后只眨过两下眼。
而更糟的是,他麾下众将大多都在席间,被陆宁远这一行人一锅端了,人人卸去刀剑,被压跪在地,面面相觑。
陆宁远高声道:“扎破天反叛朝廷,弄兵潢池,贻忧君父,罪不容诛,现已落法网,余者只有从贼之过,并无死罪。缴械投降,便放你等一条生路,可各自归乡,朝廷决不追究,如仍顽抗,营外大军顷刻便至,定不轻饶!”
说完,他从箭囊中抽出杆箭,左手捏着举过头顶,只拿几根手指用力,竟将其断为数截,随手簌簌扔下,这么高坐在马上,凛然向四面一望,与他目光相碰的扎破天部众纷纷下意识低了头,不敢看他。
营中骚动愈来愈大,远处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近处的人见所有长官都被制住,一时群龙无首,慑于陆宁远刚刚展露出来的一手武功,为其威严所逼,一时颇为踌躇,急急忙忙抓到手里的刀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各营长官都在官兵手上,现在还要不要打、怎么打?谁来下令?真要打的话,能打得过这个人么?打起来,长官会不会都被他们杀掉?都让人给打到这里了,大队官兵是不是已经到了外面?远处已经乱起来了,听动静好像不小,难道是官兵?他们已经到这里了?
席上军官全都被绑起来堵住了嘴,无人下令,士卒们只狐疑不动,脸上尽是犹豫迷茫之色,万余人的大军竟忽然变成一盘散沙,拾不起来。
就这样,他们眼睁睁看着陆宁远一行把扎破天和席间的长官全都绑到马上扬长而去,连追也未追,乱哄哄了一阵,不知道该做什么,一人跑起来,马上全军奔腾有如鼎沸,纷纷抢夺军械粮草,一队一队做鸟兽散。
陆宁远绑了扎破天,即与随后而来的大军会合。他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翟广马上就会得知,而且绝不会置之不理,轻易放自己回城,因此出城时便做好了同他一战的准备。他人数虽少,对付翟广的万余大军却有自信,就算不能溃敌,也足能够从他手上走脱,安然退回城里。
果然,没过多久翟广就率军赶到。他麾下士卒连日攻城,还能这么快就组织起来,可见军纪严格,更知其兵员能奈苦战,让陆宁远不禁愈发高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