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第2/3页)
并不是他不肯坦言,他实在说不清楚那喜欢是什么原因,更不知道它是否一定要有一个原因。
他没有经过思考、没有经过权衡、从始至终都无关理智,它只是在那一个炎热的下午,在刘钦那两只美丽的眼睛当中照耀出夺目光彩和爱意的那一刻,在日光照进那双眼睛又反射进他眼中的一瞬间,就这样到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从五年前就相识了,或许是因为刘钦一次次替他解围、还从地上背起了他,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曾乘同一匹马,他坐在刘钦后面,两手从他身旁伸过,想象自己是一片羽毛贴在他的背上,也或许是那时刘钦眼中的爱慕太炽热了,哪怕它是向着别的人的,可那里面的火,也同样烧着了他的衣服。
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那一天、从那天的那一时刻起,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的心里结出一块石头,从此哪怕沧海桑田,它也都在那里。无论相隔多远,无论刘钦是众星捧月的太子还是孤僻阴郁的废王,无论他是仓惶躲避还是鼓起勇气接近,无论刘钦多少次推开他,石头都是不会改易的。
又有什么原因呢?那块石头就是在那里啊。他看到他、想到他,心里就涌起一道激流。
现在,这种难以名状的感情又袭上他的心,他怀着紧张、羞涩、甜蜜、和身体当中尚未消退的痛,想要像分开之前一样,亲一亲刘钦,可是在真的这样做之前,又踌躇了。
他几乎一直不曾松开抱在刘钦身上的手,自然也就察觉得到,从被他抱住的第一刻,刘钦的身体就绷紧了。他好像变得和那些信件一样冷淡,一样拒人千里,甚至像是上一世的他。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停在刘钦面前,鼻息一道道喷在他的脸上,像是一支等待着离弦的箭,问过之后,他甚至不知如果刘钦摇头的话将会如何。
但刘钦没有摇头,反而笑了一下,喉咙一震,对他道:“嗯。”
于是这一支箭射出了,陆宁远用力低下头,然后轻轻吻在刘钦额头一角。那里曾被太上皇砸破过,鲜血长流——因为杀死了邹元瀚。那一剑挟着呼呼风声和凛凛杀气倏忽斩下,邹元瀚的颈骨便应声豁开,就在他的面前。
他又吻刘钦的眼睛。刘钦看不见,被他凑到近前也没有反应,直到让他轻轻碰到眼睑,才下意识地一颤闭上。
陆宁远在那里停顿许久,想问刘钦太医说了什么,又不敢问,想问怎样才能治好,可是如果刘钦知道,此时他又如何会是这样?
他于是没有出声,也闭了闭眼睛,看着眼前一片黑暗,忍不住将一只手放在刘钦头发后面,额头贴紧他的额头。
在这一刻他想,如果他能分给刘钦一只眼睛,让他从此每日每夜都能看清楚就好了,又或许这样贴紧,刘钦就能分享他所见之景。
但他知道不会这样,在心里难过一阵,同刘钦分开,悄悄地又吻他的鼻子。
刘钦的鼻尖上有汗,不知是不是不愿被他抱这样久,正在暗中忍耐着。
应当是不会的罢。献俘大典前的晚上,他特意沐浴一番,拿皂角一点点搓洗了身上,连没长好的伤口都清洗了一番,出来擦干净血,打好包扎,换了一身新衣,还熏上了刘钦喜爱的香——这次记住只用了一点点。
刘钦重新睁开眼睛,偏了偏头,眼睛当中却不是厌恶、忍耐,反而带着一点笑意。
于此时的陆宁远而言,这笑意不啻鼓励,是行军时一声催着一声的鼓点。他忽然心跳得厉害,稍稍低头向下,看向刘钦那两片微微张开的嘴唇。它们有点发干,有点发白,同分开前他最后一次见到时不大一样。
但他更想吻上去了,从没有一个时刻比现在更想。他一瞬间汗湿了两手,矮身低头,向它们吻了上去。
他还是不会亲吻,只是磨蹭着,含吮着,轻轻地咬着。刘钦却好像被他置了一团火在胸中,从黑暗的牢笼当中暂时解脱出来,两只从十日前就冰凉凉的手凭空得来几分热意,他便也把它放在陆宁远的后颈,前倾过去,忍不住也深深地吻他。
他又是因为什么爱上陆宁远的?他同样也没法完全说清,但至少理由要比陆宁远功利得多。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陆宁远会在日后成为一道长城,两人之间恐怕不会有什么故事。
但也不尽然,他被救下那样多次,应当怎么也不会无动于衷罢?
刘钦既觉困惑,又觉愧疚,更有几分松一口气般的解脱。像是一根终日拉满的弦被缓缓松开,他身体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全然放松着,抱着陆宁远,纠缠着他的唇和舌,听着他急如鼓点的心跳,任他把鼻息一道道喷在脸上。